第149章 夢斷魂傷 無可阻擋(第3/4頁)

……

“娘子,娘子……”遠遠的似乎有一個頑固的聲音在往耳朵裏鉆,琉璃努力睜開眼睛,綢帳外已是滿屋的陽光,她不由捂著額頭嘆息了一聲。

門外果然是阿燕的聲音,“娘子。”

琉璃應了一聲,“什麽時辰了?”聲音裏的沙啞和慵懶,卻把她自己唬了一跳。

“已快巳正了。”

老天,再躺下去便到中午了!琉璃忙坐了起來,身上是一陣異樣的酸軟,她忍不住咬牙看了看身邊空蕩蕩的枕頭,昨日他一定是瘋了,便是新婚之時,他也不曾這樣溫柔又這樣貪婪過,自己是什麽時辰才睡去的?三更、四更?最後的印象是他輕輕吻著自己的額頭,低聲呢喃著“好好睡一覺,醒來便什麽都好了”之類的話語。好?好才怪,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之後容易疲倦嗜睡,卻還這樣……他倒是起得早,自己還要不要見人了?想到昨夜的光景,她的臉上忍不住發燒,一面腹誹,一面便伸手拿起了一旁的衣服。

好容易收拾妥當,拉開帳子,琉璃正想揚聲讓阿燕打水進來,卻突然看見窗下的案幾上,分明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幾張白麻紙,上面還壓著裴行儉最喜歡的羊脂玉鎮紙。

耳邊仿佛有鼓聲咚的響了一下,琉璃鞋都沒穿便快步向窗邊走去,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扶住了案沿才沒有摔倒,卻也顧不得什麽,伸手便推開鎮紙將第一張紙拿了起來。

上面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字跡,有些潦草,又塗抹過幾筆,和他平日整潔的風格頗有出入。琉璃看著擡頭那水墨淋漓的“琉璃卿卿愛鑒”六個字,只覺得耳邊的鼓點越敲越急,一行行看下去,讀到最後一行,不由閉上眼睛久久無法思索,一時也分辨不出胸口翻騰的到底是驚愕、憤怒還是痛楚。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他竟然說對不起自己,不能害了自己,所以要把自己留在長安,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考慮清楚、抉擇一次?他讓自己抉擇什麽?他把自己當什麽人了?

門外阿燕略帶急促的聲音把她驚醒了過來,“娘子,要不要打水進來?”

琉璃定了定神,聲音幹澀的答了一聲,“等一等。”

信箋的下面,是兩張一筆一劃都整整齊齊的文書,琉璃緊緊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一遍,讀到落款的日子,幾乎立刻就想把這張紙撕成粉末,卻只是狠狠的把紙展平、疊好、塞進了袖口,又對著第二張文書發了會兒呆,這才揚聲道,“你們進來吧!”

阿燕和小檀端著熱水、鹽杯、葛巾等物走了進來,擡頭便看見琉璃坐在窗邊案幾旁的月牙凳上,臉色蒼白,眼睛卻是亮得驚人。兩人對視了一眼,卻聽她淡淡的道,“阿郎是什麽時辰走的?”

阿燕心裏一驚,忙道,“阿郎天未亮就起了,讓奴婢們拿了他的兩個行囊送到了外院,又吩咐說於夫人大概午初登門,讓奴婢們巳正前再喚娘子起來。”

他從來都是思慮周密,從來都是算無遺策,所以,他昨夜才會……然後一早便給自己留下這樣一張日期寫在半年後的放妻書!他以為這樣一來,自己就會歡歡喜喜的去當武皇後寵愛的長安新貴,再找個中意的小白臉嫁了麽?原來在他眼裏,這便是自己最好的出路!

琉璃的臉騰的燒了起來,只是這一回,是因為憤怒。

小檀端著水盆走了出去,看看琉璃的臉色,阿燕忍不住輕聲問,“要不要奴婢去外面把阿郎叫回來。”

琉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用去找,他已經離開長安了。”

阿燕不由臉上變色,失聲道,“阿郎這是……”看著桌上的幾張字紙,頓時明白了幾分,忙問,“娘子,如今咱們怎麽辦?”

琉璃默然不語,阿燕還想再問,簾外傳來了阿霓的聲音,“娘子,車馬院的阿古求見。”

阿古沒有跟裴行儉走?還是,他還沒走?琉璃騰的站了起來,“讓他進來!”走到外間時,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昨夜收拾在一邊的那幾個行囊,有兩個已經不見,留下的那一塊空缺幾乎刺得人眼睛生疼。

阿燕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低聲道,“娘子,阿郎似乎並沒有帶多少錢帛走。”至少那些金錠和碎金都是自己收著的,阿郎問都沒有問過。

琉璃默然無語,他在放妻書上已經寫得很明白,所有家產都留給自己……

院子裏,阿古依然站得身形筆直,看見琉璃出來,沉默的行了一個揖禮,也不待琉璃發問便語氣生硬的道,“阿古受郎君所托,留下替娘子效命,娘子若有吩咐,盡管分派,只是阿古絕不會隨娘子去他人府上為奴,請娘子見諒。”

他竟讓阿古也留了下來給自己效命?只是阿古顯然並不樂意,話裏的意思是自己以後改嫁他便會離開?胸口的怒火似乎熄滅了一些,更多的是一種窒息般的沉重,琉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