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冬風煞(1)(第2/3頁)

皇後聽了,拿了那玉決忽然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對歐陽箬皮笑肉不笑地道:“柔婕妤且在這裏坐坐,本後進去更衣下。等等還要好好與你好好切磋切磋呢。”

她說完,起身便走。留下歐陽箬一人。

歐陽箬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她轉身便要走,‘鳳儀殿’的殿門忽然“碰”地一聲關了。

兩邊的宮人也不知到了哪裏。

殿外的天光一縷一縷地透了進來,塵埃在光線中飛舞,張狂而透著詭異。歐陽箬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一般。

該怎麽辦?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這裏什麽人都沒有?

她急得在殿門邊往外張望,卻看不到一抹人影,宛蕙呢?德軒呢?他們人都到哪裏去了。歐陽箬只覺得自己就像被拋上岸上的魚,張口呼吸,明明有空氣,卻半分也吸不到胸腔裏。

“來人啊!”她終於驚叫出聲。

似回應她的喊聲,側門忽然碰地一聲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歐陽箬又驚又喜,向來人看去。

只見楚霍天緩緩走了進來。她慌忙撲上前去,卻在他面前幾步遠時住了腳。只見楚霍天面色一片煞白,似隱忍了無限的怒氣與悲傷,只怔怔看著她。

歐陽箬心中一慌,強自鎮定拜下道:“皇上……”

楚霍天不應,也不扶她起身,只死死盯著她,歐陽箬越發焦急,只得膝行上前,揪了楚霍天龍袍的一角輕聲問道:“皇上,怎麽了?……”

楚霍天忽然冷冷地笑,笑得無盡的悲涼與自嘲,他慢慢俯下身,張開手掌,在她面前攤開。

直到許多年過去了,歐陽箬依然能清晰記得那日巨大的徹底的絕望與那冰涼入骨的失望,就像毒蛇一樣,在那個冬天日日纏繞著她的心,那麽刻骨銘心,那麽不可自拔。她怔怔看著兩方靜靜躺在他手中的玉佩,不知看了多久。

他不動,她亦不動。

空蕩蕩的大殿裏呼呼地風拍打著殿門,一下一下,帶著急噪與不安,兩人的呼吸清晰可聞,甚至連心跳都聽得見。

似過了千萬年,他啞著嗓子問:“你不想說什麽麽?”

歐陽箬恍惚地擡頭,他俊逸的面容此刻看起來若夢中一般,虛幻飄渺,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男人。

“我該說什麽嗎?”她忽然清清冷冷地一笑,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她忽然覺得可笑,一切都那麽可笑。

自己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合縱連橫,換來的結果是什麽?不過是一場笑話。天大的笑話!

“我該說什麽嗎?”歐陽箬又輕聲重復,她擡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皇上不是信了麽?還要臣妾說什麽嗎?”

她哈哈一笑,立起身來,與他靜靜對視。那笑容嫵媚無比,卻看得楚霍天一片心涼徹骨。

“皇上想問什麽,不過就是想問臣妾與蘇將軍有染嗎?臣妾若說有,皇上可要怎麽辦?”她似中了瘋魔之症一步一步逼近他,清澈的眼中慢慢變得通紅,水光瀲灩,淒美又詭異。

“似乎不好辦呢,臣妾可為皇上生了三皇子呢,皇上不是說,一個天,一個州,合起來便是天下。”歐陽箬一直笑,一直說。她似乎不想讓自己停下,只是每說一字,都似乎將自己的心挖得鮮血淋漓,放在他的面前,讓她痛,也讓他不好受。

“夠了!”楚霍天終於止住自己後退的腳步,從來沒有人……沒有人能夠逼得自己如此狼狽!

他眼中的眸光一閃,一把捏起她細嫩的脖子,一字一句充滿了殺意與憎恨:“你只要告訴朕,這玉佩是不是你的,怎麽會在蘇顏青那邊!說!”

他的手帶了一分的勁力,最後一字似雷一般炸響在整個大殿裏。

歐陽箬的面上憋得通紅,往日溫柔撫摸過她臉龐的手如今正死死掐著她的脖子,一分一毫的空氣都進不了。

真好,原來這就是死的感覺。歐陽箬輕笑著閉上了眼睛。

死在他手裏,也是個圓滿。她只是覺得累,好累好累,終於可以解脫了,不必日日想著如何去找她的淩玉,不必日日想著如何在這異國的後宮中立足,也不必想著這裏每個嬪妃心裏想什麽做什麽……天上地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圓滿的事了。

楚霍天盛怒之下,手卻不由得緊了幾分,見歐陽箬不掙也不鬧,最後竟一動不動。他大驚失色,剛想要扶她,手卻不知怎麽一推,將她重重地推在了地上,然後鐵青著臉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著她。

歐陽箬好一陣子才從地上掙開,珠釵脫落了去,滿頭的烏發鋪散開來,長長的發若瀑布一般鋪了滿地。她終於回過神來,劇烈地咳嗽,邊咳邊笑,笑得連淚都滾了出來。

“你……皇上……不是要掐……咳咳……掐死臣妾麽,怎麽?……舍不得?”她還未笑完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長長的發一晃一晃,晃著明亮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