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東方澤:永失吾愛(第2/9頁)

是他送給她的人形木偶!為何會在這裏?!

他劈手便將人偶奪了過來,看了又看,覺得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他下意識地晃了晃頭,試圖再看清楚一些,卻是徒勞。

黑色的人偶,白衣的屍體,冰冷而鮮明的對比,交織成他此刻眼中全部的色彩。

東方澤雙膝一軟,跌坐在地,顫抖的手指慢慢地去握住那蒼白僵硬的手,竟是一樣的冷。他心頭一顫,記憶裏似乎有什麽被觸動,他飛快地將她身體扶正,雙掌緊緊抵住背心,丹田溫熱的內息立時源源不斷地向早已氣絕的女子體內湧去。

時間轉瞬流逝,掌下女子的身體仍是冰冷,本就所剩無幾的內息仿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而他的臉越發地蒼白,幾近透明,卻抵死不肯放棄。

盛秦與盛簫眼眶一熱,再也看不下去,悲聲勸道:“殿下保重!郡主若在天有靈,也不想見您如此。”

他置若罔聞,心裏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她不能死!有他在,她不會死!這世間,沒有他東方澤做不到的事!

腦海中,她與他曾經一起歷經的往昔,一幕一幕如潮水一般瘋狂湧上來。她的溫柔嫵媚,她的冷漠倔強,她的嬌羞無措,她的恨怒決絕……每一個表情,都是如此深刻清晰的映在記憶裏!所有的一切一切,無聲地緩緩滑過,畫面最終凝定在七日前的決絕的一刻,她對他說:“三杯酒盡,你我已經恩斷情絕。但願此生,永不再見!”

這世間,還有什麽懲罰,比愛人陰陽兩隔來得更加殘酷?

她竟然如此狠心?

她怎能如此狠心!

恩斷情絕,但願此生,永、不、再、見!

她斬釘截鐵的訣別在他腦中轟然作響,那聲音越來越大,仿佛一柄利刃,將七天來,他僅憑一股毅力堅持的信念,無情斬斷!

最後一點內息用盡,他再無力支撐,雙臂一松,女子的身體立時靠著他胸膛向後倒去。他慢慢將她擁進懷中,絕望深入骨髓,只是在她耳邊反復低喃一句:“蘇蘇,你答應過此生與我不離不棄……你答應過的,你答應過的……”

無人回應,初春寒風乍起,洶湧江水拍岸,仿如心碎欲絕的嗚咽。

全身的感覺已然麻木,可心裏的痛,卻是那樣清晰,胸腔內尖銳的痛楚四處沖著,撞著,叫囂著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撕扯開來!最終,抑壓多時的氣流驟然上湧,穿過喉嚨沖破緊咬的牙關。

他猛地昂首望向上空,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蘇蘇——!”

雲層浮遊飄蕩,與陰霾的天空混糾成一塊,漫無邊際的灰色,一如他心底無法言喻的悲慟絕望,天地萬物就此灰飛煙滅,他抱著她,倒了下去。

黃昏時分,東宮。

奢華龐大的宮殿於七日前張燈結彩,上下布置一新,以賀太子大婚,如今籠罩在如血的殘陽之中,竟有著那麽幾分說不出的詭異的感覺。

太子寢殿內室,東方澤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躺在寬大的床榻上仍是昏迷未醒。

皺著眉頭為他診脈的,並非太醫院裏的任何一個太醫,而是欽天監裏的林天正!極少有人知道,保章正林天大最擅長的,其實並非批命看相。星象研究,不過是他的一個興趣罷了。

坐在床前,林天正指尖搭在東方澤腕上診脈,越探越是心驚。

半晌,見林天正凝眉不語,滿臉憂色,盛秦忍不住小聲問道:“林大人,殿下他……”

林天正小心將他手臂放進錦被中蓋好,深深嘆息一聲。

盛秦心急如焚,“殿下身體究竟如何?!”

林天正面色凝重道:“這樣冷的天氣,泡在寒江裏七天七夜,根本就是不要命了!如今寒毒已侵入五臟六腑,即便撿回了一條性命,也要落下病根。”

“那怎麽辦?”盛秦焦急問道。

林天正搖頭嘆氣,“認識他這麽多年,從沒想過,他會為了一個女子做到如此地步!”而多年以後,林天正再回想起自己說過的這句話,卻覺得這些對他而言,不算什麽了。

盛秦嘆道:“殿下對郡主是動了真情的。郡主投江,殿下沒能抓住她,當即就發了狂,跟著跳了下去,我們沖過去也沒能攔住。七天七夜,他沒有休息片刻,任誰勸也不聽。要不是盛金找到了……”盛秦微微哽了一下,想起殿下當時悲痛欲絕的神色,那“屍體”二字,竟是說不出來,他嘆息又道:“……只怕殿下怎麽都不會上岸。唉,殿下他,是個癡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