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感傷(第2/3頁)

“那六嫂你——”於安一聽,反倒先翻過來擔心七娘子。

七娘子略帶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沒有辦法了,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清楚。你卻不一樣,許家只是你的娘家,終有一天,你是要出嫁的。”

於安面上一紅,輕聲道,“嫂嫂這是為我好……於安知道了,謝嫂嫂為我著想。”

七娘子就沖她微微一笑,“我們都是庶女,知道做庶女的苦,很應該互相照應。”

於安點了點頭,又遊目四顧,仔細地打量起了屋內的擺設,半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姨娘……是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的。”

七娘子怔了怔,才聽得於安續道,“沒有生母的孩子,總是命苦些,不比二姐、三姐,都有生母照看,也是前些年,才陸續過身。我想著,前頭六嫂恐怕也和姨娘一樣,在地府裏最放不下的,也就是陽世間的子女了……”

她又回過頭,羞怯地看了七娘子一眼,低聲道,“於安想,若是前頭嫂嫂地下有知,只怕,還是更希望四郎、五郎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希望嫂嫂能……”

她又咬了咬唇,並沒有再說下去。

七娘子一時卻是心潮洶湧,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五妹真是個善心人,”她嘆了口氣,見於安要開口謙遜,便搶著道,“懂得以己及人,就是有菩薩心腸了。”

於安靦腆地一笑,垂下眼看著腳尖,輕聲道,“要不是嫂嫂也是個善心人,於安是不敢說這種話的。”

七娘子就又調開了眼神,看向門口透進的燈光:天色快黑了,東次間已經點了燭火。四郎和五郎的笑聲,隱隱透了出來。

五娘子畢竟已經是個死人,她不可能再給孩子們提供自己的關愛,於安這樣影影綽綽地提醒她,無非是希望她能夠給四郎、五郎一些真心的母愛。而不是將兩個人當作了自己的一種責任看待。

畢竟是自小沒有生母,在這方面,實在是觀察入微。又肯冒著觸怒七娘子的風險,為四郎、五郎這兩個現在還並不可能理解她所作所為的孩子說話。

七娘子一下就對於安多了幾分好感。她雖然長得並不出色,甚至腦子也並不那麽靈醒,但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只是很多事,總是知易行難……再說,看慣了大太太的尷尬,七娘子心裏也總有個小小的疙瘩,揮之不去。

她振作起精神,招呼於安,“今晚或者就在我這裏吃晚飯——”

於安卻堅決寧可回綠天隱去,七娘子也沒有辦法,只得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口,吩咐上元和立夏好生陪於安回去,又握著她的手,望著於安的眼睛無言地點了點頭,才倚在門邊,看著於安的背影,在細雪中漸漸消融不見。

一回頭,她就沉下臉來,吩咐中元,“讓白露立刻進來見我!”

#

白露很快就進了西三間,給七娘子行了禮。

七娘子也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白露,“明德堂裏裏外外的人事,你心裏是有底的吧?”

白露何等精明?見到七娘子神色有異,一下就端肅了臉色。“姑娘有什麽事,請盡管吩咐。”

七娘子就一邊沉思著一邊問,“小松花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這是去世五娘子屋裏的雜使丫鬟。”白露絲毫未曾猶豫,“父母健在,還有一兩個叔叔、阿姨,也在府裏服侍,更老的祖輩則是在秦家做活,現在正在莊子裏做活,不過也沒有太沉重的活計。多半還是個名目……您也知道,原來明德堂的那一批人,除了谷雨春分,現在都還押在國公夫人的陪嫁莊子裏,平時是一個生人都不讓見的,彼此間也不許互相見面的。”

許夫人這樣處置,當然是為了方便七娘子來查案。

七娘子舒了一口氣,低沉地道,“你去不著痕跡地問一問,可以問老媽媽,這件事,不會有人比老媽媽更清楚,當時查案的時候,她肯定有份參加——問一問她在五姐出事的時候具體當的是什麽差事,要小心一點,別露馬腳。再盤一盤這丫頭全家的底細,不用著急,務必要做得細致一些,有一點進展,就回來告訴我。還是那句話,千萬低調。”

她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加上一句,“這丫頭很可能就是明德堂裏的內奸——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的動作……”

白露悚然而驚,忙跪了下來,“奴婢一定小心!”

七娘子點了點頭,扶著額頭,無數的思緒在腦中漩渦一樣地打著轉,她疲憊地道,“好,那你去忙吧。年前事多,也辛苦你了……”

又勉強寬慰了幾句,將白露打發了出去,她就翻找出羽毛筆,在書冊上奮筆疾書,寫下了幾千個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簡體花字並英文交錯的私家筆記,這才駐足又畫了一份關系網,怔怔地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