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2頁)

賴屠戶臉皮抖動,橫肉亂跳,腳底板都燒著無明火。

沈拓識趣,笑道:“賴世叔改日家來吃酒。”

賴屠戶面上雖笑著應了,等沈拓與何棲走遠,一刀斬下一只豬腳,他有個屁的臉面上門吃酒,家裏一對糟心的母女。

又看坐在一邊拿著尖刀繡花似刮著豬皮的賴大郎,更是心塞。慣下肉刀,坐那直喘氣,娘孬不得好種。

屋裏賴小娘子握著自己緋紅的臉,心中後悔,沈拓與那新婦,站那便是恩愛的模樣,也不似窮頓困苦,還帶了個看著就機靈的丫頭。自己的使女腰子臉老姜手,又粗又笨,還不及人家的好。

賴家娘子這些時日寒了心,夫郎兒女都排在了後面,只對銅錢白銀親近,每日摳了些來另外鎖了。她藏好銀,出來見女兒坐那面生紅暈,想是見了沈拓心緒不寧。

賴屠戶有個心愛的徒弟,踏實肯幹能吃苦,也有幾分機靈,學得七七八八的手藝,收豬殺肉都能做得。賴屠戶有心招他為婿,想著另尋鋪面與他們營生。

賴小娘子雖嫌不足,還是支支吾吾應了,只把賴家娘子氣得跳腳,嫁不成何鬥金倒嫁了個殺豬的夥計 ?

賴家娘子遊說了女兒一晚,賴小娘細算了一筆賬,很是劃得開,因此不肯應和母親。

今日無意見了沈拓,猿臂蜂腰,長眉深目,有男子氣概,倒襯得店鋪夥計泥豬癩狗一般。錯過這等夫婿,怎不讓賴小娘子心生悔意。

賴家娘子見女兒心思浮動,冷笑道:“既丟開了手,倒想撿回來?沈家大郎又算得個什麽,可見眼皮子淺。你被你阿爹唬住,不聽阿娘貼己的話,往日不要回轉來訴哭。”

賴小娘子紫漲了臉,氣道:“阿娘說得什麽話?裏外親近都不分。” 又背過身道,“在家阿娘把我當骨肉,嫁了阿娘怕是只把我當瓢潑出去的水,半文銀子都舍不得接濟。”

賴家娘子理直氣壯道:“在家父母,出嫁靠夫,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哪有還回轉來刨父母鍋裏食的?”

賴小娘子一立眉毛,生了氣:“阿娘分得倒清,阿爹應承了我,再不會讓女兒女婿喝西北風的。”又咬了嘴唇道,“阿娘只顧算計邊角,桃葉胡同那邊肚子都大了。”

賴家娘子愣了愣,捶了胸口哭得天昏地暗,一面罵賴小娘子沒良心,一面又咒賴屠戶負心千刀萬剮。

賴小娘子見她一臉的鼻涕眼淚,又嫌棄又心酸,只得道:“阿娘只顧哭又什麽用?不如好生想個法子不讓阿爹偏了她去。”

賴家娘子抹淚,道:“屁個法子可想?她鮮靈靈生得花一樣,我皺巴巴老臉皮一張,你阿爹有幾錢的良心?都壓不住秤星。”

賴家娘子哭了一陣,下樓不見了賴屠戶,問夥計,夥計還幫著遮掩道是吃酒去了。

賴家娘子冷哼:“鋪裏忙得支不開手,他倒去會狐狸精,別個死在白花肚皮上。”罵一頓轉而又摳了鋪裏的銀錢藏了起來。賴小娘子躲在一邊看得分明,也不吭聲,神思莫明回了屋。

賴家母女一腦門的官司,何棲沈拓二人離了賴家肉鋪,二人對視一眼,不知怎得雙雙會心一笑。

沈拓笑道:“我欠盧大哥一杯好酒。”

賴屠戶雖是大方豪爽,也有幾分糊塗。那外室女沈拓還見過一面,柳腰細眉紅菱嘴,渾身仿若無骨,作風也不是個正派,扶了門框往那一站,直把路過的年輕後生看得面紅耳赤。

她籠住賴屠戶,心裏不知如何得意,去千桃寺拜佛許願也以賴家娘子自居,初一十五備了鮮果清香,十二分誠心地祈願賴屠戶與賴家娘子早些離散。

家宅不寧易生事端,更何賴家上下竟沒一個安生的。

賴家鄰舍知些底細的,都暗道他家早晚要有一遭。臨街肉鋪更是巴不得賴家打翻天去,成日家念叨:他家今日怎得還一樣開門營生,賴娘子白生得厲害,誰知是個軟腳蝦。

沈拓因與賴家有這麽一節,碰見也是尷尬,倒是避走無視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