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頁)

“這個阿姊可不知。”何棲笑答。

正說著,外間忽然熱鬧起來,顯是沈家送的聘禮到了,何秀才招呼沈家來賓,盧娘子高著噪門在院中笑喊:“幾外小郎君可是辛苦了,快快,吃杯熱茶。”

又聽許大娘誇道:“沈都頭定的好肥豬。”又喊。“盧小二,快去廚房拿個盆來裝這兩尾紅尾巴鯉魚”

盧小三哪還坐得住,從椅子上往下一滑,道:“我幫阿姊看看,姊夫送了什麽來。”說著蹬蹬跑遠了。

何棲無奈嘆氣,還是沒她什麽事,加上今日外間外男多,何秀才更不讓她出門,只好靜下心做嫁衣,也是犯愁,既是嫁衣總不好一色繡花也無,挑了好些花樣子,再簡單的仍是苦手。

盧小三兩刻鐘後又跑回來,扳著手指跟何棲道:“阿姊,姊夫送了好些東西。”

“哦,都有些什麽?”何棲見他一頭汗,拿手帕幫他擦了擦。

“好大的豬,這——麽大一個豬頭,席子都裝不下豬尾巴。”盧小三連比帶畫,“還有這——麽長兩條魚,尾巴還是紅色的,鱗片有這麽大,很是嚇人。還有好些都擡進堂屋去了,還有一個紅色的匣子,雕著花呢……”

何棲聽他說得有趣,故作驚訝:“是嗎?竟有這麽多的東西?”

“可不,姑爺是個大方的,可見看重小娘子。”許大娘立在門口笑吟吟地說道,“除去整只的生豬鮮羊,還有整整三十六兩的白銀,不與那些富貴人家相比,尋常人家裏已是少有的體面。”

“大娘,快坐。”何棲忙搬椅子,“為我的事倒累大娘一場。”

“小娘子怎說起客氣話來?”許大娘在椅子上坐,又看何棲的活計,笑起來,“這可是嫁衣?樣子倒有了,小娘子打算繡什麽花?”

“大娘還不知道我。”何棲又倒茶,“我這幾日在翻花樣子呢,尋思著找些簡單又熱鬧的花樣。”

許大娘笑起來:“哪裏有又簡單又熱鬧的花樣。”拉了何棲的手,“我也教了小娘子一些時日,夜間也常想:也不知它日誰家娶了小娘子,將來的夫郎是個什麽模樣。女子嫁人,一生一輩子的事,一個不慎,不知有多少苦淚的。今日見沈家的聘禮,我倒放下心來,這聘禮送得實誠,足見沈家中意小娘子。沈都頭時常在街市行動,我也得見幾回,生得俊朗,足以匹配得小娘子。”

何棲見許大娘神色有異,料想她有事與自己說,打發了盧小三讓他去院中看食手切豬肉,這才柔聲問道:“大娘可是有事,不防直說,幸許我能相幫一二。”

許大娘聽她直問,燥得紅了臉,把眼中的淚忍了回去,低聲道:“我真是張不了這口,不瞞小娘子,大娘想著小娘子嫁衣,不如托給我來做,我雖然歲數大了,眼睛不好,手也躁了,比不得年輕的時候,太細致的花樣也已經做不得。但還是要說托大的,倒還是比得小娘子的手藝。”說這話,許大娘自己也覺得羞慚,但既說了,還是續道,“我老了,三子三女,娶的娶,嫁的嫁,倒是都團圓了。小孫孫,小孫女一個個蹦出來,雖熱鬧,人一多嘴也多,要衣要食,少得了哪樣?我平日也只繡些簡單的帕子、扇面換些銀錢,到底還是緊巴巴的。小娘子這番出嫁,夫家這般看重,嫁衣簡單了小娘子臉上也不好看,所以……我想著……”

何棲想了想,說道:“大娘既說掏心窩的話,我也不與大娘外道,大娘亦知道我家中底細,雖不至於少衣少食,卻也不是富貴人家,平日也需計算一二。阿爹心疼我,先前也托盧嬸嬸去打聽了繡坊的嫁衣,最次的也得四五兩,上等的更是天價,百兩都有,實非何家能夠消受。雖說嫁衣為重,也不過穿個一天,我實不願費這些銀錢。”

“不需這麽多。”許大娘連忙搖手,道,“繡坊再次的活計,我也吃不消做了。小娘子若是……願意……只給一……二兩的……”許大娘知道自己也是強人所難,這話怎麽也接不下去。

何棲也不忍見她一把年紀無地自容的模樣,道:“大娘無須如此,誰家沒有個不趁手的時日。那便勞煩大娘為我繡花樣,只一樣,嫁衣的披帛卻是備好的,大娘只看著挑些相襯的花色。”

“使得使得。”許大娘喜得連連應下。“小娘子素來心善,老天保佑小娘子將來夫妻和美,子孫滿堂。”

她一拭眼角的淚,笑道:“前頭盧娘子怕是忙得腳後跟不著地,我去幫她去。小娘子在房中,做自己的裏衣,這卻要娘子自己動手,也不需多精細,只在衣角領口繡些花草就好,再不得,連枝紋也是使得。”

何棲看她歡天喜地得走了,想著許大娘先時也不曾開這個口,八成是親見沈家送來的聘禮,心裏有了底,這才求到她頭上。她們勉強也算得師徒一場,許大娘往常也是好強的人,想是家中著實艱難,這才忍羞厚顏地來要活計。將嫁衣並好條披帛包了一個包袱,又把裝了三兩左右的碎銀的荷囊塞進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