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出頭

幺房出長輩。

蔣柏蓀只比宋墨大十二歲。

他長身玉立,穿一件丁香色的直裰,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右眼更是腫脹得只剩了一條縫,一看就知道他之前受到過什麽的樣的待遇。按理說,這麽個模樣,他應該很狼狽才是,可他站在那裏,身姿筆直,情緒高漲,滿臉的不以為意,有種北方漢子的爽朗勁兒。

不愧是能被譚家莊莊主瞧得上眼的人物!

竇昭只瞥了一眼就規矩地垂下了眼簾,恭敬地上前行禮。

蔣柏蓀仔細地打量了她幾眼,笑道:“這頭一次見面,本應該給點見面禮的,可惜你五舅舅現在身無分文,只能等以後再補給你了。”然後不待竇昭開口,他已笑著扭頭對宋墨道,“當年姐姐曾在母親面前誇獎竇小姐,說她巾幗不讓須眉,還想認識認識竇小姐。不曾想,鬥轉星移,竇小姐竟成了她的兒媳婦。姐姐泉下有知,恐怕睡覺都要帶著笑。”他說著,朝著宋墨的肩膀就一拳,“這可是你小子做得最對的事了。我和你外祖母之前還擔心你的婚事呢!”

他給了竇昭這樣高的評價,竇昭不免有些臉紅。

宋墨卻呵呵直笑,眉宇間盡是得意。

竇昭退了下去,吩咐服侍的丫鬟小廝好生伺候,回了正院,讓他們舅甥兩個能好好說說話。

竇世英已知道了香山別院的事,因京都凈街,車轎禁行,他派了高升來問情況。

竇昭自然只撿了好話說,加之祖母毫發未傷,高升不由松了口氣,興高采烈地回去報信去了。

宋墨回了正房。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竇昭親手擰了帕子服侍他梳洗,“我還以為你會陪著五舅舅用午膳呢?”

“他身上還帶著傷,正在用藥呢!”宋墨接過竇昭的帕子,先俯身親了親竇昭的面頰,這才笑道,“先休養生息,等過幾天緩過這口氣了,再設宴招待五舅舅也不遲。”

竇昭想了想,道:“五舅舅的事太子殿下可知道?他是暫時住幾天還是準備在家裏養傷?家裏的親戚朋友如果來拜訪,見還是不見?”

“這件事還沒來得及跟太子殿下說。”宋墨道,“不過我已派人向宮裏遞了帖子。但這幾天情況特殊,也不知道帖子能不能及時地遞到太子殿下的手中。在宮裏的動態不明朗的時候,五舅舅就暫時住在我們這裏療傷好了。至於說五舅舅回來的事,我已叮囑武夷他們不許亂嚷嚷,你就當不知道好了,關了府門,約束家裏的人不要亂跑。”

遼王謀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各勛貴之家都閉門謝客,生怕和這件事牽扯上了什麽關系,也不差他們一家。

竇昭連連點頭。

武夷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世子爺、夫人,宮裏來了個內侍,說是奉太子爺之命請世子爺進宮,連杯茶也不喝,就站在廳堂裏等,問他什麽也不說,只說太子爺讓世子爺快點過去,事情很急……”

宋氏夫妻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

難道太子這麽快就知道了五舅舅的事?

宋墨道:“我這就進宮!”

武夷跑去回信,竇昭指使著小丫鬟服侍宋墨換了件官服,宋墨頂著大太陽又進了宮。

為了表現尊重,太子沒在皇上平時處理政務的東偏殿和眾大臣商量朝中大事,而是在大殿東邊的廂房接見臣工。

宋墨趕過去的時候,不僅內閣的幾位閣老都在,淮南王、雲陽伯、宣寧候和會昌伯等幾位年長的皇親國戚和勛貴也都在場。廂房裏是一片寂靜,太子神色有些煩躁地撥弄著手中的沉香木佛珠,幾位王公大臣也都面色灰敗,那雲陽伯更是畏縮在淮南王的身後,一副不敢見人的樣子,氣氛很是詭異。

他上前給太子行禮,擡頭卻看見竇世樞給他使眼色。

宋墨不由滿臉困惑。

太子已示意崔義俊給宋墨端了個凳子過來。

宋墨只好謝恩,坐在了淮南王的下首。

太子看了眼梁繼芬,道:“遼王劫持了父皇,我們投鼠忌器,不敢強攻。可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就請了王叔和幾位德高望重的侯爺伯爺來幫給我拿個主意,看能不能勸勸遼王,梁閣老卻向我推薦了你——說你從小和遼王一起長大,父皇又最喜歡你,皇後娘娘和蔣夫人私交甚深,向來把你當親外甥似的,你去勸降再合適不過了。所以我急急地把你招進了宮!”

生死關頭,這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嗎?

自己沒什麽地方得罪梁繼芬吧?

他這哪裏是在推薦自己,分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難怪五伯父會朝自己使眼色了!

宋墨在心裏把梁繼芬罵了個狗血淋頭,卻知道此事已成了太子的心腹大患,如果自己貿然地拒絕了太子,太子只怕會心裏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