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宮變

崔義俊的話讓太子神色微震。

不錯,今天並不是紀詠當值,但自下午起紀詠就在東宮和太子討論黃河治理的事,太子又因今年黃河有水患而聽得特別認真,直到宮中要落鎖了,兩人還興致勃勃的,崔義俊索性吩咐內侍們在廡房給紀詠留了間房。半夜三更乾清宮這邊鬧出動靜來,也是紀詠勸太子前來救駕的。

紀詠很罕見地露出了幾分赧然之色,道:“這腰牌是假的!是我找了能工巧匠仿著宋墨的腰牌做的。”

太子和崔義俊目瞪口呆。

紀詠還怕他們不相信似的,將腰牌遞給了崔義俊。

崔義俊也不過是見過宋墨的腰牌而已,至於真偽,他還真不知道怎樣分辨,更不要說在這種情況下了。崔義俊笑著將腰牌還給了紀詠,道:“我看著倒和真的一樣,竟然連金吾衛的人都瞞過了。”心中卻越發地警惕起來,“您仿造宋大人的腰牌做什麽?”

紀詠訕訕然地笑,道:“我和宋墨有些私人的恩怨。原準備做了給宋墨添亂的,自然不能讓那些人察覺到這腰牌有問題了!”

太子和崔義俊交換了一個眼神。

紀詠口口聲聲對宋墨直呼其名,顯然和宋墨很不對盤,而他們現在卻要倚仗宋墨的守護。

崔義俊笑道:“是什麽恩怨?要不要我做個和事佬?”

“不用,不用。”紀詠窘然地道,“不過是些小事而已。”

崔義俊不好再問下去。

太子道:“金吾衛拱衛禁宮,責任重大,見明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

紀詠忙低了頭道:“下官知罪!以後再也不敢了。”

太子見狀,聲音微緩,道:“不過,今天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也不會知道乾清宮出了事。”

不管紀詠是不是遼王的人,前面是不是有個大坑等著,當他決定來救駕的時候,已身陷其中,不是他站在乾清宮門外就能幸免於難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步履堅定地走進了乾清宮。

那些假內侍退到了坤寧宮,乾清宮裏一地的屍體。宋墨滿身是血地站在宮門前,神色很是焦慮。見太子走了進來,他忙迎上前去行了個禮,自責地道:“殿下,都是下臣疏忽,讓人冒充內侍混了進來……”

修羅場般的場景,宋墨身上濃濃的血腥味,都讓太子差點作嘔。

汪淵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著:“殿下,您快救救皇上吧!皇上被遼王給劫持了!”

太子雖然早已猜到,可聽到汪淵把藏在他心底的那個名字說出來,他還是呆滯了片刻。

崔義俊小聲地喊了聲“殿下”。

太子回過神來。

這可是他立威的好機會!

他強忍著胸間的翻江倒海,溫聲地安慰宋墨:“你雖掌管著金吾衛,可有些地方一樣不方便出入,發生了現在這樣的事,不是你的責任。你受傷了沒有?崔義俊那裏有上好的金瘡藥,讓他給你看看!”

宋墨沒有客氣,恭敬地向太子道謝,脫了衣服,背後露出一道皮肉綻開的傷痕,由著崔義俊給自己上藥,並對太子道:“如今宮裏已經下了鑰,好處是外面的人暫時進不來,壞處也是外面的人進不來。如今皇上和遼王都在坤寧宮,遼王不敢傷害皇上,不然他縱然能僥幸登基,鎮守各地的藩王也不會善罷甘休。反倒是遼王,他不是魯莽之人,今日他敢以身試險,想必早有了萬全之策,我就怕神機營和五軍營的人被遼王蒙騙,以‘清君側’的名義打了進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派人去打探,並率領五城兵馬司的人守城,其次是要聯系上內閣首輔梁大人,殿下和梁大人也好商量著該怎麽辦好!臣守在這裏,帶著金吾衛的人想辦法把皇上救出來。不然藏著掖著,不僅外面的人惶恐,容易引起變數,而且還會讓遼王有機會顛倒黑白,陷殿下於不義,動搖國之根本!”

他的話說得委婉,實際上是告訴太子現在不要管皇上的死活了,快點召集內閣大臣們宣布遼王的大逆不道,免得遼王殺了皇上,反誣賴說是太子要謀逆。只要有了內閣大臣們背書,遼王就算是拿到了皇上的遺詔,也是篡位,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至於罔顧皇上安危的黑鍋,就由宋墨自己來背好了。

紀詠暗暗撇嘴。

宋墨這個黑心爛肝的,慫恿著太子借刀殺人還一副光明磊落為國為民的樣子,難怪這家夥比自己小好幾歲,卻已掌管金吾衛了。

看樣子自己的臉皮還是太薄了。

太子卻非常的激動。

宋墨守在這裏,萬一遼王走投無路真的殺害了皇上,做為護衛皇上的金吾衛都指揮使,輕則會丟官下獄,重則身家性命都不保!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在這種緊張的形勢之下,只有照著宋墨的話行事他才能和遼王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