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餡餅

段公義一把扶住了陳嘉,似笑非笑地道:“陳大人,您看您既然都來了英國公府,是不是給夫人去問個安啊?”

陳嘉身子有點發軟。

他自幼喪父,母親性子軟弱,小時候在族中受盡了欺辱,長大後又苦苦掙紮,卻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害怕過。他勉強露出一個笑臉,硬著頭皮道:“自然是要去給夫人問個安的。”

段公義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道:“請陳大人隨我來!”

陳嘉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段公義的身後。

蔣琰卻是低著頭,一路埋著頭徑直往碧水軒去。

她羞憤難當,都不知道怎樣面對陳嘉才好。

若不是自己膽小怕事,左右為難,不敢拿主意,只好去找蔣驪珠商量,自己又怎會按兵不動?陳嘉卻說自己比從前懂事多了……自己怎麽當得起他這樣的誇獎?

要不是蔣驪珠,自己恐怕就壞了他的大事了!

蔣驪珠,真的是很好。

不僅漂亮,而且還有頭腦。

而且待人也很真誠。

就像自己的嫂嫂似的。

所以哥哥非常地尊重嫂嫂。

吳家人也很看重蔣驪珠。

自己如果能有蔣驪珠一半的好,又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這裏,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她何嘗不想做個讓人喜歡的女子,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像嫂嫂或是蔣驪珠那樣……

蔣琰把自己關在了內室。

映紅嚇得臉色發白,忙叫了自己心腹的小丫鬟去給竇昭報信,自己則守在內室的門外。

頤志堂正房的廳堂裏,竇昭笑盈盈地請陳嘉坐下,吩咐小丫鬟把前幾日宮裏賞的水晶梨和桔子都裝些進來,並對陳嘉道:“雖說是貢品,可未必就比外面的好,你且將就著嘗嘗!”

陳嘉在英國公府經營了一年多,可從來不曾得過到杯茶。

如今不僅得了個座,還有瓜果茶點招待。

不知怎的,陳嘉就想到了那獄裏的犯人,臨刑前獄卒們都會客客氣氣地讓他們吃飽喝足了好上路……

他背心裏全是汗。

誰知道竇昭什麽也沒有問,聊了聊京都的天氣,說了說這些日子的菜價,就端了茶。

陳嘉戰戰兢兢地進去,又稀裏糊塗地出來,心裏卻越發地惶恐起來。

他想給蔣琰帶個信,讓她小心點,卻苦於沒有傳話的人,又怕自己弄巧成拙,讓蔣琰的處境更艱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連怎麽從英國公府出來的都記不清了。

而竇昭送走了陳嘉,仔細地問過段公義陳嘉和蔣琰都說了些什麽之後,不由暗暗點頭。待到晚上宋墨回來,她就提了陳嘉的事。

宋墨還沒有等竇昭說完就跳了起來:“他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阿琰豈是他能覬覦的?他是不是看我這些日子擡舉他,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趁早跟他說,讓他趁早給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竇昭就知道會這樣。

宋墨在蔣琰面前是長兄為父,而全天下的父母都有個通病,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愛、最聽話、最乖巧的孩子,縱然有什麽不好,那也是受別人的影響。

她不作聲,靜靜地坐在那裏做針線。

宋墨訕訕地挨著她坐下,柔聲道:“我不是在怨你,我知道你治家向來嚴厲……我只是在氣陳嘉……簡直是不知所謂嘛!”

竇昭想了想,問宋墨:“你和我成親可曾後悔過?”

宋墨瞪著眼睛,道:“當然不曾後悔!”

“可外面的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竇昭道,“可見兩口子過日子,如同腳穿鞋,合適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我們如今既不需要琰妹妹錦上添花,又不需要她幫扶一把,你又何必那麽看重對方的出身門第呢?”

宋墨何嘗不知,可陳嘉……在他心裏就是一把好使的刀,這樣一個人,怎麽能做他的妹夫呢?

竇昭能理解宋墨的感受,她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是不能接受陳嘉。因而她也不逼他,笑著打了水服侍宋墨洗漱更衣。

宋墨默默地任由竇昭擺弄著。

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爬了起來,用手肘拐醒了竇昭,道:“我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人不行。”

竇昭睡得正香,聞言打了呵欠迷迷糊糊地道:“你爹還看我像悍婦呢!你不同意,可琰妹妹覺得好,你又能怎樣?”說完,翻個身又睡了。

宋墨一個激靈,再也睡不著了,他趴在竇昭的耳邊喊著“壽姑”:“你別睡了,阿琰覺得陳嘉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硬是把竇昭給鬧醒了。

竇昭想著反正也睡不著了,索性披衣坐了起來,把前因後果都跟宋墨說了一遍。

宋墨聽了半晌無語。

竇昭就勸他:“這日子得自己過,你就是再不喜歡陳嘉,可琰妹妹和他在一起覺得自在,我們就由著她吧!她小小年紀,卻把別人一輩子受的苦都受完了,你就不要再強求她了。”然後又講了前世她曾經聽到過的一個故事,“……因在廟會的時候見過一面,驚為天人,不顧那女子只是個小戶人家出身,非要娶了回去。結果那女子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好,日子過得戰戰兢兢,沒兩年就去了。老祖宗講求‘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琰妹妹從小在市井裏長大,你非要她嫁到大戶人家去做宗婦,也要她拿得起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