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孩子

宋氏父子從宮裏趕回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來參加宋翮洗三禮的客人都已經散了。

宋墨朝著宋宜春點了點頭,回了頤志堂。

宋宜春卻站在英國公府正路的青石甬道上沉默了良久。

從前皇上待他雖稱不上親密,可也沒有把他當外人,可這次進宮,他卻明顯地感覺到皇上對他的冷淡和疏離,甚至還對他說了一番“嫡庶不分是亂家的根源”之類的話。

難道皇上聽說了什麽不成?

或者是宋墨在皇上面前抱怨了些什麽?

宋宜春側身朝頤志堂望去的時候,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似的。

這種事宋墨還就真幹得出來!

要不怎麽京都的那些武官提起宋墨無論如何都要打起三分精神來呢!

宋宜春想到這裏心裏就堵得慌。

他甩著衣袖回了樨香院。

宋翰的傷勢好了很多,他拄著拐杖在門口迎接宋宜春。

宋宜春看著他蒼白的面孔,心中一軟,道:“怎麽不好生歇著?傷好些了沒有?”

宋翰笑道:“父親給我請的那位禦醫醫術十分的高明,我不過吃了三副藥,就覺得好多了。”他虛扶著宋宜春往正房去,“聽說今天皇上給東哥賜了名?皇上對爹爹還是恩寵有加的,這樣的榮耀,滿京都也只有我們一家。”

把功勞全算在了宋宜春的頭上。

宋宜春聽著十分的妥貼,說話的聲音越發的溫和了:“這也是皇上看在我們家世代忠心的份上。所以說,我們家只要看著皇上的眼色行事就行了,至於旁的,與我們都不相幹。只有這樣,才能把這份恩寵長長久久地延續下去。”

他這是指定國公府吧?

看來自己要娶蔣家姑娘的事讓父親記在了心裏。

宋翰在心裏冷笑著,嘴裏卻道:“父親教訓的是。我如今年紀大了,看了不少事,也知道輕重緩急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不懂事了。”

宋宜春滿意地“嗯”了一聲,停下了腳步,道:“等過幾天我就進宮去給你求門親事,你這些日子好好在家裏讀書,不要惹是生非,免得宮裏的貴人聽說了不喜。知道嗎?”

宋翰愕然。

宋宜春想的是,有這樣個傻兒子也不錯,至少事事都聽自己的,不會自作主張地讓自己下不了台。

“傻小子!”他笑著進了廳堂,心裏卻琢磨著應該安排兩個丫鬟告訴兒子人事了。

宋翰看宋宜春進了屋,慢慢地回了自己居住的東小院。

棲霞和彩雲忙迎了上來。

他揮了揮手,把屋裏服侍的都遣了下去,進了內室,悄悄地移開了內室東面供著的觀世音,露出一張小小畫像。

畫像上的人披著件繡帛,秀雅端麗,眉宇間若有若無地透著剛強和傲氣。

“母親!”他喃喃地道著,眼淚霎時就落了下來,“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藥裏有毒……我不敢跟您說……您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懷疑了……我知道您雖然不喜歡父親,卻從來不曾懷疑過他……我怕我說給您聽了,會被父親發現……您身邊的杏芳已經被父親收買了,父親要是否認,她再一做手腳,找不到證據,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就會悄悄地把那藥潑掉一半,兌上水……我想這樣,您就可以挺到哥哥回來了……可沒想到父親卻把我的身世告訴了您,把您給活活地氣死了……”他臉上一片水漬,“母親,您最疼愛我了,我做錯了什麽事您都不會責怪,這一次,您也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他說著,撫著畫像上的人,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您放心,兒子一定會為您報仇的……”

※※※※※

宋墨卻是回到頤志堂就沐浴更衣,去了內室。

竇昭正由甘露服侍著喝鯽魚湯,見他回來,忙吩咐丫鬟們擺膳:“還沒有用晚膳吧?我讓灶上給你留著晚膳呢!”

宋墨點了點頭,趴在床邊打量著睡著了的兒子。

見竇昭低頭喝湯,他伸出手指頭悄悄戳了幾下兒子的小臉。

吃飽喝足了的元哥兒扁扁小嘴,沒理他。

宋墨又戳了戳他。

元哥兒皺皺眉,側過臉去,繼續睡覺。

宋墨伸出手指準備再戳他,卻被喝完了魚湯的竇昭逮個正著。

她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幹什麽呢?”

宋墨有種被人贓俱獲的窘然,笑道:“我看他一直睡,也不睜開眼睛玩一會兒……”

是想讓孩子和他玩一會兒吧?

竇昭笑道:“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一天十二個時辰要睡十一個時辰,還有一個時辰在吃喝拉撒,偶爾才睜開眼睛。”

“是嗎?”宋墨有些失望。

若彤進來稟告晚膳準備好了。

宋墨在外間用了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