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針線(第2/2頁)

松蘿笑道:“二爺有所不知,這羊脂玉的壓簾綴腳,原是個陳設,用個檀香木的盤子供著放在炕桌上把玩的,一共有十二個。不知道二爺還記不記得,那天您去給國公夫人問安,風大,把個簾子吹得東搖西擺的,差點打著了您的腳背,國公夫人就讓竹君將這羊脂玉的獅子滾繡球綴了簾角,後來上院就一直用這獅子滾繡球做壓簾的綴腳,庫房裏的人在賬面上就把它改成了綴腳,您要是不相信,我這就去把賬冊找來,我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東西的出處。還有這個琉璃蓮花茶盅,本是一對,那年蔣家大舅爺讓人送過來的,一只賞了世子爺,一只賞了您。您的那個打碎了,世子爺就把自己的那個讓給了您。蔣家後來補了一份陪嫁單子,這琉璃蓮花茶盅就在上面……不過,這件事賬上記得,也不是說不清楚。您若是實在是稀罕那個琉璃蓮花的茶盅,您就留著好了,只是要麻煩您在賬冊上記一筆,到時候世子爺問起來,我們也知道怎麽回稟!”

宋翰氣極而笑,道:“什麽賬冊?你給我找出來,我要仔細看看!”

什麽簾子差點打著他的腳背了,那十二個獅子滾繡球的綴角分明就是那年他八歲生日時密雲衛的都指揮使送給他的生辰禮好不好?

還有那個琉璃茶盅,是那年陸老夫人做壽,母親托人從廣東買回來的,一共是十個,他看著好看,吵著鬧著留下來了一個。買琉璃茶盅是公中出的銀子,怎麽就變成了母親的陪嫁?

難道他已是落了平陽的老虎不成,連松蘿這像鞋底泥似的小廝竟然也敢在他面前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大放厥詞!

松蘿卻笑著應“是”,轉身就往外走。

那身影,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宋翰氣得咬牙切齒。

宋宜春卻懷疑起來。

不管這個小廝說的是真是假,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怎麽敢回答得這麽爽快?

他想到宋墨掐著宋翰的脖子時那氣紅眼的樣子。

宋墨現在正在氣頭上,沒事都要找些事出來,他既然敢來找宋翰,說不定早就挖好了個陷阱等著宋翰往裏跳呢!

他又不是沒作過這種事。

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讓宋翰住進樨香院,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

宋墨既然連蔣氏的這些小東西都要討回,從前分給宋翰的那些田產鋪子他又怎麽會白白送給宋翰?

沒有了蔣氏的陪嫁,宋翰身無長物,以後就得靠他養著……他現在自己都缺銀子,又來了個白吃白喝的……

宋宜春開始頭痛。

宋翰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他已經委婉是向父親說了自己沒錢,可父親卻像沒聽見似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由著他和宋墨的小廝扯皮……這也太摳門了!

萬一宋墨把在他名下的蔣氏陪嫁也討了回去,他吃什麽喝什麽?

不行!蔣氏留給他的產業絕對不能交出去!

他正惶恐間,松蘿走了進來。

“國公爺,二爺,您請看!”他將手中的一本厚厚的賬冊擺在了宋宜春的面前,“你看,這是個那羊脂玉獅子滾繡球的擺件嗎?您再看,丁巳年九月,變成了綴腳……那個時候,正是夏天的東西入庫的時候,您看這樣,戊午年的五月,十二個羊脂玉獅子滾繡球,綴腳,上房用,經手人竹君,這是蓋的手印……”

松蘿嘩啦啦地翻著賬冊,宋宜春只看到一行行黑黑的字,又從哪裏辨別得出真假呢?

屋裏的光線漸亮,此時天色已泛白,從知道宋翰被宋墨教訓到現在宋翰被宋墨討要東西,驚慌、忐忑、氣憤、惱怒、煩躁,這一夜,讓他仿佛從山腳爬到了山頂,又從山頂滾落到山腳,全身都酸痛難忍,他朝著宋翰就是一番吼:“你是怎麽把東西從上院搬出來的就把東西怎麽給我搬回去!你是英國公府的二爺,不是路邊的乞丐,看見什麽東西就往自己屋裏拖,你能不能爭口氣?別總像狗肉似的上不了台面!”

他拂袖而去。

松蘿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宋翰,心裏卻在想,廖先生可真厲害,發現東西不見了就把賬房的人叫進來連夜抄了一本賬冊,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自己要不要催一催二爺呢?

世子爺可正等著他們回話呢!

他暗自高興著,宋翰已抓起床邊的藥碗就朝松蘿扔去。

松蘿“哎喲”一聲捂住了額頭。

棲霞嚇得臉色發白。

松蘿卻想,如果出血就好了,等會回去的時候世子爺看見了,肯定會誇他辦事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