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起意

竇昭笑道:“婆婆出身將門,身體應該很好才是,怎麽生了二爺之後會身體變得很差呢?”

宋墨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他低聲道:“我娘和我二舅的關系最好,含珠表姐是二舅的遺腹女,我娘懷天恩的時候,含珠表姐突然出水痘,高熱不退,我娘急得不得了,曾專程進宮向太後娘娘求藥,又連著幾天和二舅母衣不解帶地照顧含珠表姐,後來就動了胎氣,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才好。

之後又遇到祖父去世,雖然宮中派了太監和女官出來幫著操辦葬禮,但母親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結果又動了一次胎氣。

等到生天恩的時候母親大出血,差點就丟了性命。天恩也因此生下來就十分的孱弱,落地三天還吸不動奶水,外祖母當時全副的心思都放在母親身上,也顧不上天恩,就把天恩交給父親,父親哪裏會帶孩子,只好把大伯母請來照顧了天恩兩、三個月。

母親也因為覺得虧欠天恩良多,對天恩特別的縱容,只求他能身體健壯、平安清泰地長大,不敢奢求別的,”他說著,苦笑,“可惜矯枉過正,天恩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開國立朝百余年,功勛之家的大多數子弟都像宋翰這樣。

如果沒有前世的經歷,竇昭倒覺得有宋翰這樣的一個小叔子也不錯,可她深信宋墨不會無緣無故地弒父殺弟,宋宜春和宋翰肯定有問題。

但她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

竇昭言不衷地安慰著宋墨:“十個指頭還各有長短,你總不能要求二爺和你一樣能幹吧?他從小的底子就沒有你好,能平平安安長到這麽大,已經是老天眷顧了,你不能得隴望蜀,惹了天願。”

宋墨攬了她的肩膀笑,親了親她的面頰。

竇昭就轉移了話題,道:“你說,翰林院的事,交給伯彥如何?”

“伯彥?”宋墨非常的意外,遲疑道,“這樣好嗎?”

“我覺得他比較合適。”竇昭道,“一來是他這些年遊歷了不少地方,為人沉穩持重不失正直俠義又機敏多變,由他這個新科進士出面和趙培傑、陳宋明打交道,不那麽起眼,也不至於會引起趙、陳兩人的警覺。”她說著,幫宋墨整了整衣襟,笑道,“二來我也有點私心——如果事情真如我們猜測的那樣,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口才,比較容易打動五伯父做出正確的選擇,免得把竇家也給拖了下去。”

竇啟俊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人。

宋墨自然更願意用自己人。

他思忖道:“那我找個機會和伯彥說說,探探他的口風再說。”

離遼王宮變只有三年了,時間越來越緊迫。

竇昭不由催宋墨:“那你早點跟他說。”

宋墨心中一動,道:“也不知道遼王到底有什麽打算?這樣遙遙無期地等下去,真是讓人心焦。”

竇昭提醒他:“他想成事,總得有個機會吧?皇上只要一日身體康健,他就一日沒有借口進京。”

宋墨聽著眼睛一亮。

第二天就邀了竇啟俊在醉仙樓用晚膳,隨後宋墨進宮當值,竇啟俊臉色蒼白地跑來見竇昭,卻坐在她的花廳裏欲言又止,滿臉的不安。

竇昭嘆氣,索性和他開門見山:“這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測,卻怕萬一是事實,兩邊都是一大家子人,防患於未然,總是好一點。”

竇啟俊點頭,神色還有點恍惚。

竇昭讓陳曲水送竇啟俊回玉橋胡同。

馬車走了一半,竇啟俊才回過神來,擡頭卻看見晃動的燈光下陳曲水沉靜如水的面容,他不由一愣,撩了車簾,馬車外是段公義和陳曉風矯健的身姿。

他徒然間意識到,他的這個四姑姑,很是不平凡,好像很早以前,就為今天的一切做好了準備。

念頭閃過,他不禁失笑。

那時候四姑奶才多大?遼王都還沒有開府,事情怎會像自己想像的那樣?

自己今天真是被嚇著了,有些胡思亂想起來。

他笑著向陳曲水道了謝,跳下了馬車,灑脫地朝陳曲水揮了揮手,大步進了家門。

陳曲水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起來,吩咐車夫打道回府。

竇昭卻對蔣夫人和宋宜春從前的舊事越來越感興趣。

過了佛誕日,竇啟俊考中了庶吉士,宮中又賞下了五毒香囊和錠子藥,竇昭趁著竇世英休沐,回了趟靜安寺胡同,除了給父親送端午節的節禮,還把宮中賞的錠子藥給父親帶了兩瓶。

閨女回來看他,竇世英自然是喜出望外,留了她在家裏用了午膳,又在書房裏檢查了一下竇昭的字,賞了她兩塊上好的壽山石印料。

竇昭笑道:“爹爹倒記得清楚,每次都送我同樣的東西。”

竇世英得意洋洋地道:“你從小就喜歡這個,我怎會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