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搬家

紀氏沒有搭腔。

她想到了紀詠。

前些日子,紀老太爺為紀詠相了門親事,還沒等到兩家相看,女方就變了卦,還讓人帶信給紀老太爺,說什麽我們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犯不著上趕著倒貼,任紀家的人怎麽尋問、解釋,對方也不搭理,實在是被問急了,丟了句“有什麽事,問你們家紀探花去”,親事沒成,反成了仇家。

紀老太爺氣不打一處來,喊了紀詠過去質問。

紀詠供認不諱,並道:“我要找個合自己心意的妻子,你們若是再這樣亂點鴛鴦,我還有手段等著,到時候別弄得朋友都變了仇人就好!”

一席話氣得紀老太爺倒仰。

紀父則是好話說了一籮筐。

紀詠依舊不改初衷。

紀母沒有辦法,趁紀氏回娘家拜年的時候拉著她抱怨,讓她去勸勸紀詠。

紀詠在紀氏面前收斂了幾分,可說出來的話一樣讓人跳腳:“這件事你們誰也別管,我想成親的時候自然會成親。曾祖父曾經答應過我,只要我考上了進士,他就不管我的事。現在我不僅考上了進士,還在老老實實地在翰林院供職,他若是想食言,我也不會遵守承諾。我母親既然請了姑母出面說項,還請姑母把我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老太爺。”

紀老太爺聞言黯然。

和紀氏說著體己話:“你說,見明是不是還惦記著你們家四姑娘?”

一邊是婆家,一邊是娘家,這種話叫紀氏怎麽好回答?

“應該不會吧!”她和著稀泥,“見明的性子您還不了解,若他心裏還有壽姑,只怕早就想著怎樣拆散別人了,怎麽會這麽安靜?”

紀老太爺想了想,嘆道:“你說得有道理,他還真就是這個性子。”

紀氏就勸道:“有些男人知事得早,有些男人知事得晚,見明如今已是兩榜進士,您還怕他找不到個好妻子,這件事我看您也不用擔心,也許翻過年他的紅鸞星就動了呢!”

紀老太爺點頭,道:“他是個按著不喝水的,這件事先放一放也好。”遂不再管紀詠的婚事。

可紀氏有件事沒敢跟任何一個人說。

她回家的時候,紀詠來送她,曾問她:“宋墨待壽姑可好?”

紀氏當時覺得自己魂飛魄散,並點就上前捂了紀詠的嘴,匆匆說了句“他們過得很好,壽姑馬上要做母親了,你要是不相信,盡可去打聽”,就急急地上了馬車。

難道紀詠真的惦記上壽姑了?

如果真是這樣,可就難辦了!

要不要跟竇昭說一聲呢?

可若是跟竇昭說了,竇昭心裏會不會有負擔呢?

紀氏覺得左也難,右也難,整個晚上恍恍惚惚的,看了什麽燈,吃了些什麽小食,都記得不太清楚了,倒是回到家裏,看到韓氏從衣袖裏拿出個小油包來,打開撚了什麽吃食往大兒子嘴裏塞。小倆口那甜甜蜜蜜的樣子,羨煞了旁人。

她不由又想起小兒子來。

紀令則現在已經不接受兒子送去的任何東西了……希望小兒子能迷途知返就好。

說起來,小兒子身上也有紀家的一半血脈。

怎麽紀家的人世代循規蹈矩,到了這一代,出了個紀詠不說,還出了個竇德昌?

紀氏無奈地搖頭。

到了正月十八,她去送趙太太母女——過了正月十七,收了花燈,年過就完了,舅母和趙璋如也要搬去玉橋胡同了,她素來和趙太太交好,於情於理都要去送送趙太太。何況紀家就在玉橋胡同住,她正好把趙太太引見給自己的大嫂。遠親不如近鄰,趙氏母女住在那裏,有什麽事,也可以讓紀家搭把手。

沒想到還有比她更早的。

她到的時候,五太太婆媳和竇昭都已經到了。

紀氏見竇昭穿著件大紅色鑲著玄色貂毛的皮襖,映襯著她膚光勝雪,雍容明艷,不禁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你這懷了孩子,倒更漂亮了。”

竇昭就笑著對趙璋如道:“做長輩都喜歡看女人面如滿月,顯得富態、有福氣,六伯母這是說我長胖了。”

眾人大笑。

紀氏道:“長胖了有什麽不好?心寬體胖,萬事順心順意才能長得胖。”又擰了擰竇昭的面頰,嗔道:“竟然敢編排起六伯母來!”

竇昭躲到趙璋如身邊,攬了她的肩直笑。

那笑容,爽朗大方,明媚照人,如五月的好天氣。

紀氏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開朗的竇昭。

她心情有些復雜。

決定改天再引薦大嫂和趙太太認識。

※※※※※

宋墨在玉橋胡同的宅子雖然不大,但貴在精致。

門前是棵百年的香樟樹,進門石青色的福字影壁,墻角的一叢竹子比屋檐還高,清一水的黑漆家具,因歲月的流逝留顯得潤澤光潔,中堂上掛得更是一幅價值千金的前朝水墨大師趙炎的《風雪夜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