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聽(第2/3頁)

這是他所了解的那個從小在鄉下長大,木訥,倔強,不受人待見,無依無靠的竇家四小姐嗎?

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陶器重忍不住道:“不是說竇家四小姐不受繼母待見,所以留在真定由竇七老爺那姨娘出身的生母教養嗎?怎麽又變成了‘代父盡孝’了?”

茶館裏有人撲哧一聲笑,道:“老先生是從靈璧縣過來的吧?切莫聽那龐家胡言亂語。那王氏不過是個小妾扶正的,雖是王又省的女兒,可那幾年王又省正落魄,哪裏還顧得上管教兒女?這個王氏既少了教養,就算是被扶正了,也一樣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家中的中饋竟然得由竇家四小姐出面才理得清楚。那竇家四小姐才幾歲?像王氏這樣的市井婦人,又怎麽能容得下她?偏生竇家四小姐幼承庭訓,不願和王氏一般見識,就自請跟著東竇的六太太啟蒙讀書,鮮少回西竇。這也是為什麽竇家四小姐及笄,紀家會派人來道賀的緣由——六太太把竇家四小姐當自己親生的一樣,那紀家也就把竇家四小姐當成了自家的表小姐。那王氏千算萬算,卻不曾想她把竇家四小姐擠兌出了門,反而讓竇家四小姐多了門姻親相助。要說那宜興紀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家中出過兩任帝師不說,到如今也有七、八個進士在京都做官,豈是王家那一家子白身能比的?這正是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話,也活該那王氏生不出兒子來。”

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狠毒,把陶器重嚇了一大跳,不由細細地打量著那人,心裏卻想著宜興紀家。

在他的印象中,紀家好像只有六個人入仕。

這人的話雖然有點誇張,卻也不算離譜。

可見他說的這些話也不是全是胡編亂造。

難道真是自己出了錯?

這些天來一直隱隱縈繞在心底的念頭破繭而出,陶器重心頭發顫,腦海裏卻突然浮現出宋墨的影子……

難道是……

不,不,不!

不可能!

如果此事與世子爺有關,世子爺又是怎麽認識的竇家四小姐呢?

可如果此事和世子爺無關,竇家無緣無故的,為何要演了這一出姐妹易嫁呢?

陶器重心裏亂糟糟的。

耳邊就聽到有人小聲議論:“詛咒王氏的,是郎家的管事吧?”

“是郎家十五太太的陪房。”

“原來如此!”

“你聽說了沒有?龐家當鋪,上次收了一尊紫金大肚彌勒佛,竟然是假的!龐家虧了八百多兩銀子,跑到縣衙裏喊冤,說是上了郎家十五太太的當。”

眾人嘻嘻笑,表情中都帶著幾分“你知我知”的曖昧。

“自己家的朝奉看走了眼,怪誰?”有人道,“縣尊怎麽說?”

“縣尊還能說什麽?”那人笑道,“錢貨當面點清,當時沒有看出來,這個時候再來喊冤,不要說諸家的少爺如今中了舉人,就算是寒門小戶,也沒有拘了人來打官司的道理。他龐家不過是靠著王家過日子,還真以為真定縣衙就是他們家開的不成?”

有人質疑道:“會不會弄錯了?為了八百兩銀子,就跑去找縣尊大人出面?”

“我騙你做什麽?龐家現在不比從前了。自從那龐昆白被竇家四小姐身邊的護衛誤會成劫匪打得癱子之後,龐家就像走了黴運似的,做什麽生意都虧,一年不如一年。要不然龐家老太爺還在,為何龐氏三兄弟卻吵著鬧著非要分家不可?”

“那你們聽說了沒有?”又有人悄聲道,“聽說龐家的姑奶奶嫌棄龐家總找她的麻煩,放了話出來,說龐家是龐家,她是她,以後龐家的事,少往她身上扯……”

大家竊竊私語著。

陶器重腦子裏一片空白。

龐家和王家是姻親,竟然會被竇家四小姐身邊的護衛誤會成了劫匪,還打成了癱子……可能有這樣的誤會嗎?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忙示意隨從結賬,悄悄地出了茶館。

一陣寒風吹來,卷著枯黃的葉子打在他的腳上,他不由雙手攏在了衣袖裏。

這真定縣又不是竇家的,他就不相信了,問不出那竇家四小姐是什麽樣的人?

陶器重不甘心地帶著隨從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轉著,看見一家兼賣茶水的雜貨鋪子,坐堂的是個年過五旬,面相有些刻薄的老嫗,正無聊地在那裏磕著瓜子。

他想了想,走了進去,丟了二兩銀子,叫了兩杯香片。

老婦人知道來了大主顧,兩眼發光,殷勤地送上了兩塊糕點和一小碟瓜子。

陶器重就問那老婦人:“您可知道當朝刑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竇閣老家往哪裏走?”

那老嫗聽了嘿嘿地笑,看陶器重的目光像看到了一塊肥肉,道:“老先生是來給竇家送禮的吧?可惜二太夫人不在家,當家主事的是竇家三爺。我跟您說,要說這真定縣,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