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對峙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壓住了心頭蹭蹭往上竄的怒火,貌似平靜對魏廷瑜說了句“先穿了衣服再說”,轉身離開了內室。

魏廷瑜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慌慌張張地起身找衣服,卻不知道被什麽給絆了一下,骨碌碌地滾下了床。

樣子十分狼狽。

可想到宋墨冷凜的表情,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趙紫姝更是嚇得臉色蒼白,一把抓住了魏廷瑜,哆哆嗦嗦地央求道:“侯爺,我們,我們沒什麽的……”

要不是他,自己怎麽會落得如此境地?

魏廷瑜只覺眼前的這個伶人面目可憎,讓他做嘔。

他狠狠地瞪了趙紫姝一眼,想也沒想地推開趙紫姝,木然地穿上衣服,出了內室。

宋墨端坐在中堂的太師椅上,舉止悠閑地喝著茶。

顧玉坐在他的下首,雖然也端著杯茶,可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宋墨,一會兒看看魏廷瑜,滿臉的好奇。

看見魏廷瑜出來,宋墨指了指顧玉對面的太師椅,淡淡地道了聲“坐”。

魏廷瑜不敢看宋墨,低著頭,又羞又慚地坐了下去。

有人給他奉了杯茶。

湯色碧綠,清香撲鼻,一是上好的碧螺春。

魏廷瑜不由得喃喃地說了聲“多謝”。

那人恭謹地應了句“不敢當”。

魏廷瑜就聽見宋墨喊那人“陳核”,道:“你去把侯爺貼身的小廝叫進來。”

陳核微微一愣,恭聲應喏,退了下去。

魏廷瑜卻是嚇了一大跳。

這種事,難道還要嚷得人人都知道不成?

臉上不禁紅一陣白一陣的,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更有種怕惹怒了宋墨的顧慮,讓他如坐針氈,忐忑不安。魏廷瑜的小廝很快就被叫了進來。

宋墨吩咐陳核:“你陪著他去內室,看看侯爺還有什麽東西落下了沒有。”

顯然是怕有人拿著魏廷瑜的貼身物件作文章。

這是在給魏廷瑜善後啊!

顧玉挑了挑眉。

從前,天賜哥對誰都冷冷淡淡的,頂多只會幫他和天恩收拾殘局。他是自己死皮賴臉貼上去的,差點連命都沒了,而天恩是天賜哥的胞弟,這個姓魏的憑什麽讓天賜哥對他這麽好?

他望著魏廷瑜的目光閃過一絲寒光,臉上再也沒有剛才看好戲的事不關己,而是漸漸變有些晦澀起來。

魏廷瑜沒有注意到顧玉的異樣。

他又驚又喜地擡頭望著宋墨,喊了聲“世子爺”,情不自禁地把自己放在了從屬的位置,用上了敬語。

宋墨聞言差點把茶盅給捏碎了。

用得著這樣窩窩囊囊的嗎?

不過是個伶人,就算是睡了又如何?

收拾幹凈不就完了!

這樣誠惶誠恐的……

竇昭,竇昭……怎麽就攤上了個這樣的人?

他心痛難已。

陳核和魏廷瑜的小廝拖著趙紫姝從內室走了出來。

“世子爺,”陳核低聲稟道,“沒什麽東西落下。”

那小廝看這陣勢,多多少少也猜出了點門道,嚇得面如土色,不停地點頭附和著陳核。

趙紫姝也瑟瑟發抖地跪在宋墨的面前,“咚咚咚”,不停地磕著頭。

他一句話也不敢說,更不要說把責任推到紀詠身上了。

保持沉默,這件事也許會被當成風花雪月就此揭過,他還有條活命。

供出了紀詠,就演變成陰謀和陷害。

不要說眼前這個他雖然不認識,舉手投足間卻氣勢逼人,明顯維護著濟寧侯的少年不會饒他,就是紀詠,也一樣不會放過他。

像他這種人,有時候知道也是錯!

宋墨卻是看也沒看趙紫姝一眼,站起身來,輕描淡寫地對魏廷瑜道:“走吧!”

屋裏的人都有些驚訝。

事情就這樣完了?

沒有責怪?

沒有質問?

沒有雷霆萬鈞?

就這樣走了?

魏廷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宋墨已起身朝外走。

顧玉目不斜視地緊跟在宋墨的身後。

魏廷瑜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氣,急急跟著出了廳堂。

趙紫姝全身發軟地癱在地上。

他寧願那個少年打他一頓,踢他一腳,至少脾氣發作了出來,現在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麽呢?

想到這裏,趙紫姝心中一動。

延安侯世子爺汪清淮昨天不是歇在了他這裏嗎?

既然那少年是顧玉領來的,汪清淮就是不認識也能通過顧玉搭上話吧?

如今之計,只有求汪清淮出面了。

他等宋墨等人出了廳堂,忙扶著太師椅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從後門去了汪清淮留宿的院子。

走出廳堂的宋墨卻腳步一頓。

葳蕤蔥郁的大槐樹下,站著兩個少年。

其中一個衣飾華貴,精神萎靡地揉著太陽穴。另一個雖然蓬著頭發,衣服淩亂,面色因宿醉而顯得有些蒼白,卻身姿挺拔,一雙眸子炯然有神,散發著自信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更不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