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河工

魏廷瑜從翠珍閣出來,直奔景國公府。

魏廷珍聽說宋墨邀請魏廷瑜參加運河的疏浚,如天上掉餡餅似的,喜不自勝:“這件事是真的嗎?宋墨是怎麽跟你說的?都說了些什麽?要多少銀子?分哪一段給你?”遣了屋裏服侍的丫鬟,拉著魏廷瑜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連珠炮似的問了起來。

魏廷瑜激動地把兩人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魏廷珍。

魏廷珍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河工這種事,價錢由工部定,銀子由戶部出,人力是各府縣的徭役,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包銷些石材,又不是慣作這石材生意的,自然要找幾家實力強的商賈,四個河段,可是上百萬兩的大生意,就算讓那些商賈墊付一些,想必都會有人爭破了腦袋,若是只賺中間的差價,雖然錢少些,可穩當,又不用操心……

她仿佛看到了成堆成堆的銀子源源不斷地落入自己的腰包,人極度地興奮起來:“弟弟,這件事你一定要應承下來。只要能做成這筆生意,以後我們家不管是開鋪子還是做十庫的生意,都有了本錢,到時候你再想和宋墨疏遠也不打緊了……”

提起這件事,如瓢冰水從頭上淋了下來,讓魏廷瑜滿腔的熱血都冷了幾分:“這,這不大好吧?過河拆橋,人家也是好心,才邀了我入股……”

“你不是說那宋墨心狠手辣,不是什麽好人嗎?”魏廷珍被魏廷瑜揭了底,臉上有些掛不住,不由喝道,“這也是你說的,那也是你說的,你到底要怎樣?”

“我,我……也沒說什麽,”魏廷瑜喃喃地道,想起宋墨那清冷的眸子,突然間心裏發寒,“要不,我們還是別沾這生意了……我聽說河工上的事一個不小心就會鬧出貪墨案來,不知道有多少朝廷重臣為此被削官砍頭……的確不是什麽好生意!要不然那顧玉和宋墨都不是缺銀子的人,怎麽就想到了要拉我入夥……”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語氣也變得堅定起來,“我們還是少和宋墨交往的好。娘也說了,平平安安才是福。不是我們的,我們也別強求……”

魏廷瑜的話給魏廷珍也降了降溫,她開始認真思索這件事。

弟弟說的不錯,別人強求都無門的好事,怎麽就突然間落到了弟弟的頭上?

或者是,那邊已要出事了,宋墨想找弟弟背黑鍋?

否則怎麽也說不通宋墨為何主動和弟弟結交……

她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難道宋墨和弟弟交往之初就打定了這個主意不成?

“你說的對!”魏廷珍皺著眉頭對魏廷瑜道,“這件事……”她原想說“就這樣算了”,可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流進了別人的口袋,她又心疼不己,說出來的話又變,“我們得從長計議……最好是和你姐夫商量商量……你呢,也要不動聲色地打探打探……萬一那宋墨真的是想提攜你一把呢?我們豈不是白白錯過了機會!這樣的機會可不多……過了這村未必就有這店……我們得仔細想想……”

和姐夫商量,魏廷瑜倒覺得這是個事,忙催著魏廷珍去把張原明請來。

魏廷珍卻心中一動,笑道:“你急什麽?你姐夫正和家裏的管事算賬呢。宋墨不是也說了嗎,這事兒八字才剛有一撇,你難道想這時候就嚷得人盡皆知啊?!自然要等你姐夫忙完了,我再和他好好說。”又交待魏廷瑜,“這件事事關重大,你千萬不要和其他人說起,就是汪清海那裏,也要瞞得死死的,知道了嗎?”

“這……有些不大好吧?”

“你這個榆木疙瘩,”汪家就是接工部的河工起的家,那汪清海也是個心裏裝不住事的,要是無意間漏了口風,以汪清淮的精明能幹,要硬插一手,恐怕就是宋墨和顧玉也會傷腦筋,可這話魏廷珍卻不能這樣直接跟魏廷瑜說,他把朋友看得太真。

魏廷珍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道:“要是這件事黃了,你到時候怎麽跟汪清海交待?汪家的人又會怎麽看你?你能不能行事穩重點?!”

“也是哦!”魏廷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向姐姐保證了幾句,說了會憧憬的話,又說了會擔心的話,患得患失的,眼看著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他惦記著母親一個人在家,謝絕了姐姐的挽留,回了濟寧侯府。

張原明被父親留在了外院用膳,魏廷珍獨自草草地吃了些,歪在炕上想這件事。

她出嫁的時候,父母竭盡全力地為她備準了一百二十擡的嫁妝,不過是看上去花團錦簇的,卻經不起推敲,幾個妯娌間就屬她的底子最薄。要不是公公常常私底下貼些銀子給他們,就是這日常的人情往來也會讓他們捉襟見肘。這件事若是能成,她手頭也不必如此的拮據。可宗耀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告訴公公的。財帛動人心,公公如果從中插一手,哪裏還有魏家的什麽事?那魏廷瑜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