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田莊(第2/2頁)

竇昭開鋪子原不是為了賺錢,現在鋪子的生意做起來了,她也不是小氣的人,跟範文書約定,年終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範文書喜出望外,對鋪子裏的事更上心了,陳曲水每次去對賬,他都熱情款待,對陳曲水感興趣的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幫了陳曲水不少的忙。

不知道這次陳先生又帶了什麽消息?

竇昭思忖著,去稟了祖母一聲,第二天一大早帶著素絹、別氏姐妹和幾個護院去了田莊。

陳曲水早沏了一壺碧螺春在等她。

竇昭捧著杯湯色碧綠清澈的茶水,忍不住贊了聲“好茶”。

陳曲水聽著,笑著為她續了一杯茶,道:“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小姐。”

竇昭挑了挑眉。

陳曲水道:“月初,令尊奉旨召對,得了嘉獎。”

不管父親的為人如何,他的學問卻是不錯的。

竇昭不以為意。

陳曲水深深地看了竇昭一眼。

到現在為止,他都看不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說她不懂事吧,她卻能做出諸如給範文書分成、聘自己為西席等尋常男子都做不出來的事,你說她懂事吧,她卻對父親升遷、家族榮譽這些能提高她身份的事毫不關心。

竇昭問起陳曲水功課來:“我上次看書裏寫道:聖人之道,去智去巧。智巧不去,難以為常。聖人之所以稱為聖人,不就是有著比常人更多的智巧嗎?怎麽反而說‘智巧不去,難以為常’?”

她跟著宋為民學習琴棋書畫,跟著陳曲水學習經史。

陳曲水知道竇昭這是不想再談論父親的事,自然從善如流,笑道:“聖人只需要謹修所事,待命於天即可,若是以機智和巧詐而失其要,則難以持續天道……”他細細地給竇昭講著什麽是以法制國。

竇昭支肘聽著,興致勃勃地和陳曲水討論:“這倒有趣!它和我們管理內宅是一個道理——府裏有慣例,萬事只要遵循慣例,就不會出什麽大錯,可偏偏有人仗著小聰明想自行其事,壞了規矩,結果上行下效,整個府裏的風氣都壞了。”

陳曲水聽得額頭冒汗,道:“這怎麽能與管理內宅是一個道理呢?這是治國之道。”

“修身養性治家齊國平天下。”竇昭笑道,“家不治何以治國?可見這道理是相通的。”

陳曲水想想,還真有點道理,不過竇昭的格局有點小,這與她是閨閣女子不無關系。

他不由哂笑,道:“若是小姐拿了這套治家,倒也是極好的。不過,法理不外乎人情,一味的講究規矩而不通人情,也未必是件好事。”

“可見還是在於應用之人。”竇昭想到紀詠。

或者這就是紀家老太爺讓紀詠出來遊歷的目的!

兩人越說越熱烈,素絹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小姐,不好了!崔姨奶奶暈倒了!”

竇昭臉色大變,心慌意亂地站了起來,厲聲道:“出了什麽事?”

“剛才府裏的劉萬趕過來,說崔姨奶奶正和紅姑說著話,不知怎地,兩眼一閉,就暈倒了。”素絹說著,淚盈於睫,“高管事忙派了他來給小姐報信,說讓小姐快回去。”

怎麽會這樣?

紀詠不是說只要好生靜養,就不會有什麽事嗎?

竇昭心神不寧,吩咐素絹讓人套車,又叫素心喊了劉萬進來說話:“高管事可請了大夫?大家怎麽說?”

劉萬滿頭大汗,滿身的塵土,一摸臉上一道黑印子:“我來的時候銅鈴正奉了高管事之命去請大夫,紅姑還支了秋葵去請六太太。”

竇昭心中微安,匆匆辭了陳曲水,帶著丫鬟、護衛往家裏趕。

別素心臉色發白,卻握著竇昭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崔姨奶奶不會有事的,她老人家待人那麽和善,菩薩會保佑她老人家的……”

竇昭有心結,聽著這話,眼淚忍不住籟籟落下。

眼前猝然一陣天翻地轉,她被撞得七葷八素的,身下卻始終像墊了個墊子似的,沒有感覺到什麽疼痛,只是耳朵嗡嗡作響。

車廂外傳來竇家領頭的護院的驚恐之聲:“你們是什麽人?這是北樓竇家的馬車?你們想幹什麽?小心被官衙緝拿……”

有人拉著竇昭:“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竇昭頭昏沉沉的,卻聽出那是別素蘭的聲音,心裏更像明鏡似的。

他們的馬車翻了,有人對他們意圖不軌!

“攔的就是竇家的馬車,”有男子陰森森地道,“被官衙緝拿,那也要你們有那個命去報官才行!”

馬車外響起一陣打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