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後果

發生了龐寄修這件事之後,父親的目光一下子轉移到了內宅,他開始事無巨細地過問家中的一些瑣事。可惜家裏有竇昭坐鎮,王映雪打理,他問來問去也沒有問出什麽能讓他插得上手的事,氣餒之余,他開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東跨院的修繕上,原本初夏就應該完成的營造,一直拖到了仲夏還在繼續,倒惹得竇啟俊沒事就往西府跑,和父親蹲在樹蔭下討論梁上畫什麽彩畫,門前立什麽石雕,每次都說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王映雪不免嘀咕:“父親說京都工部和刑部都還有缺,他已經寫信給在工部和刑部任職的好友……時不待人,您是不是給父親回個話。”

竇世英不以為然,一面喝著冰鎮綠豆湯看著圖紙,一面心不在焉地道:“不管是去工部還是刑部,總得經過吏部。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自有主張。”

靠嶽父,在別人眼中是吃軟飯;靠族兄,那是應該的。

王映雪不好再多問,就算是竇昭,也以為父親早和五伯父商量好了,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興致勃勃地聽父親和竇啟俊討論怎樣借景,怎樣堆壘假山,一副要把東跨院建成江南庭院的架勢。

高升來找竇昭:“短短五個月,已經花了六萬兩銀子。”

竇昭問他:“家裏可因此而捉襟見肘?”

“那倒不至於。”高升小聲道,“也花得太快了點,去年一年的收益都沒了。”

“等他花光了西竇的儲蓄你再來跟我說。”竇昭淡然地,“你總得讓他有點事忙吧?”

高升苦笑。

竇昭望著院子裏和父親勾肩搭背的竇啟俊,突然間眼睛酸澀。

母親去世已經九年了,父親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了九年。

養子不教父之過,養女不教母之過。如果有個兒子,父親會不會行事穩重些呢?

念頭閃過,竇曉那無精打采的樣子浮現在她的心頭,她頓時一陣膩味,決定還是不管這件事。

可沒想到,六月底,五伯父來了一封信,問父親為何不上京候缺,還道,祖父已經去世,父親應該支應起門庭來。這世間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竇家的人更應該緊緊地抱成一團才是,父親不應放棄十年寒窗苦的艱辛。然後還隱晦地問起父親的子嗣來,說,若是王映雪不育,他可以托五伯母留心,給父親納房身世清白的妾室,這樣一來,等到將來兒子入仕,父親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鄉做老太爺了。

父親驚得一身冷汗,連夜回信給五伯父,說納妾之事就不煩他操心了,候缺的事卻提也沒提。

竇昭這才知道父親不去京都候缺完全是自己的主意。

她有意堵父親:“您若是放心不下太太和竇明,大可帶著她們一起去京都,我正好把崔姨奶奶接過來,讓她老人家也享幾天清福。”

父親竟然認真地考慮道:“你說的有道理。不如我們一起去京都,把家裏的事全交給崔姨奶奶幫著照看。”

和王映雪在一個宅子裏同喝一口井裏的水三年,已是竇昭的極限,讓她繼續和王映雪攪在一起?想都別想!

“我去京都,龐家的人恐怕更有借口到我們家走動吧?”

竇世英啞然。

竇昭趁機問起妾室的事:“……您身邊也應該有個人照顧日常起居了。”

做為父親,竇世英怎麽好和女兒討論這個問題。

他紅著臉喝斥竇昭:“胡說八道些什麽?是誰告訴你的這些?”

“五伯父不是在信裏寫了嗎?”竇昭坦然而大方,“西竇總不能沒有個兒子吧?”

父親能為母親孤身九年,再多的怨氣,竇昭都消了。

竇世英赧然道:“你也看見了,我哪有時間天天盯著內宅?如果再納一個人進門,不是糟蹋別人嗎?再說了,就算是生下了庶長子,誰來教養?你看明姐兒,都成什麽樣子了!”

竇昭默然。

四月底庶吉士散館,六伯父竇世橫去了行人司,成了天子近臣。二太夫人十分的高興,端午節的時候資助縣衙辦燈市,還把真定縣略有頭有臉的人都請到了家裏來聽戲。竇世英做為竇家的兩榜進士,自然少不了他。

他帶著一家人去了東竇。

不知道怎的,竇明和郎家只有七歲的八小姐打了起來,還把人家八小姐的頭發揪落了一縷……事後,不管竇世英怎麽問竇明,竇明的嘴巴緊抿,像緊閉的蚌殼,一句話也不說,郎家的八小姐也只知道哭,竇世英沒有辦法,只好親自登門道歉,到今天也沒有弄清楚竇明為什麽和郎家的八小姐打架。

竇昭卻覺得王映雪應該知道。

不僅王映雪知道,估計東竇的女眷大部分都知道。

諸家的五小姐,最後嫁給郎家的十五爺。

竇明和郎家的八小姐一言不合爭了起來,郎家的八小姐跳起來就罵竇昭是“小娘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