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生(第2/3頁)

母親笑盈盈地走過來。

她看得更清楚了。

母親的面孔潔白晶瑩,像上好的美玉,沒有一點點的瑕疵,好看極了。

她彎腰刮竇昭的鼻子,打趣道:“壽姑,怎麽?不認識母親了!”

壽姑?

是她的乳名嗎?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個乳名。

淚水猝然而至。

她胡亂地抱住了母親的大腿。

“娘親,娘親!”

哭得像個無助的孩童。

“哎呀呀!”母親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她的悲傷,笑著問那乳娘,“壽姑這是怎麽了?無緣無故的就哭了起來?”沒有絲毫置疑或是責怪乳娘的樣子,顯然對乳娘十分的信任。

“剛才還好好的。”乳娘也很詫異,只得道,“或許是看您來了?女兒見到娘,有事沒事哭一場。”

“是嗎?”母親把她拎到了熱炕上,“這孩子,把我的裙子都哭濕了。”

竇昭頓時呆住。

母親不是最應該擔心孩子為什麽哭嗎?怎麽母親最擔心的是她的裙子……

她,她真是自己的母親嗎?

她瞪大了眼睛。

小臉上還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

母親“撲噗”一聲笑,掏了帕子幫她擦著眼淚,對乳娘道:“這孩子,傻了!”然後溫柔地抱了她,親了親她的小臉,道:“你爹爹就要回來了,你高興嗎?”眼角眉梢都洋溢情不自禁的歡喜。

竇昭“啊”地一聲就要跳起來。

她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一件事給忘記了!

父母之間當年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細節。不過,據妥娘說,她父親是去京都參加鄉試的時候認識繼母的。可憐母親一無所知,見父親來信說要在京都遊歷一番,不疑有他,只是每天在家裏翹首以盼,還擔心父親的銀子不夠使,尋思著要悄悄派了自己的陪房俞大慶給父親送些銀子去使,後來不知怎地被祖父知道了,換來了一頓喝斥,這才做罷。

鄉試是在八月,外面已經飄雪,此時應該已進入嚴冬,父親還沒有回來,但祖父健在,他不可能在外面過年,也就是說,現在告誡母親還來得及。

可母親緊緊地抱著竇昭,竇昭掙紮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急得她大聲叫著“娘親”。

“壽姑今天是怎麽了?”母親對女兒異於往常的鬧騰大惑不解,目光嚴厲地望向了乳娘。

乳娘神色有些緊張起來:“我陪著四小姐睡到了辰正才起,用了碗小米粥,一個肉包子,一個花卷……”

“我不是說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要先給壽姑喝杯溫水嗎?”母親沉聲打斷了乳娘的話,“你今天早上給她喝水了沒有?”

“喝了,喝了!”乳娘忙道,再也沒有了剛才的輕松,“我照您吩咐的,先用被子捂著,給四小姐穿了件貼身的小襖,然後才服侍四小姐喝的溫水……”

哎呀!現在說這些幹什麽?

她跟著祖母在鄉下的田莊長到了十二歲,夏天跟著田莊長工的孩子去摸魚,渴了就喝小河裏的水,冬天去山上打麻雀,餓了就烤麻雀吃,還不是好生生地活到了成年。

竇昭搖著母親:“娘親……”想告訴她“爹爹要帶個女人回來”,話一出口,感覺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似的,好端端的一句話變成了含糊不清的“爹爹……女人……”兩個詞。

見竇昭開口說話,母親回過頭來,笑望著她,耐心地道:“壽姑,你要說什麽?”

“娘親,”竇昭艱難地道,“爹爹……女人……”這次吐詞比較清晰,但還是沒有說清楚。

她急得額頭冒汗。

母親眉開眼笑,直接忽略掉了“女人”兩個字,高興道:“原來我們的壽姑也想爹爹了!高升送信回來了,說你爹爹這兩天就到,還買了很多過年的煙花爆竹、花燈香燭。是京都的煙花爆竹哦!能綻放出萬紫千紅的顏色,不要說真定縣了,就是真定府也沒有賣的……”

這個時候,還管什麽煙花爆竹!

竇昭急得不行,索性反復地說著“爹爹”、“女人”。

母親表情漸凝,正色地道:“壽姑,你要說什麽?”

竇昭如釋重負,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道:“爹、爹、帶、了、女、人、回、來……”

稚聲稚氣,卻清晰響亮。

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母親臉上露出震驚、懷疑、錯愕的表情。

乳娘和丫鬟們則面面相覷,神色驚惶。

屋子裏一片死寂。

暖簾“唰”地一聲被甩到了一邊,一個梳著三丫髻的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七奶奶,七爺回來了,七爺從京都回來了……”

“真的!”母親立刻喜上眉梢,提了裙子就往外跑,跑了兩步,停了下來,想了想,轉身回來抱了竇昭,“我們一起去接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