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歧

宋墨,字硯堂,英國公宋宜春的嫡長子,母親蔣氏,乃定國公蔣梅蓀胞妹。他出身極為顯赫。五歲即請封世子。十四歲時,因母孝期間通房懷孕被禦史彈劾,英國公將其趕出家門後而不知所蹤。

承平二十年,穆宗皇帝生病,就藩遼東的五皇子遼王在生母萬皇後的說項下,回京都探病,發動宮變,射殺元後沈氏所生的太子,軟禁皇上,偷天改日,得繼大統。

早已成為大家只有在茶余飯後閑聊時才被會記起的宋墨,以新皇心腹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他單槍匹馬,提劍闖進英國公府,當著父親的面斬斷胞弟宋翰的四肢,讓父親眼睜睜地看著宋翰血流不止,哀嚎而亡,這才將父親的頭顱砍了下來。手段血腥,行事暴虐,京都嘩然。以至於這麽年過去了,他的名字還能讓京都的小兒止啼。

禦史紛紛上書,要求皇上緝拿兇犯,以正視聽。

皇上對宋墨略施小懲之後,把他關在了大內的西苑。

六個月後,宋墨進了錦衣衛,成為北鎮撫司的一名小旗,從七品。

一年後,宋墨便升到了錦衣衛指揮使,正三品。

京都的人私下都在傳,說宋墨是因為在宮變中射殺太子有功,皇上才對其格外垂青的。

好像為了印證這句話似的,皇上在位十二年期間,不管他是中飽私囊、誣陷忠良、陰制諫官、沽恩結客、恃強淩弱、驕橫跋扈還是貪淫好色,宋墨都聖眷不衰,甚至有不少彈劾他的言官被皇上訓飭、削官、仗斃。

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件事,竇昭不由氣短,可若是任由魏廷瑜這樣下去,無疑於螳臂當車,害了全家,甚至是有可能連累親族。

她喃喃地道:“周家倒了,還有曹家,哪裏輪得到你和汪四爺出面?別惹火燒身!依我看,還是慎重點的好……”

沒等她說完,魏廷瑜已冷哼一聲,不齒地道:“我沒你那麽多的算計。我只知道,君子當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件事我管定了!”

好像她鐵石心腸,為了自身安危,對周家母女的遭遇無動於衷似的。

魏廷瑜的態度,深深地刺傷了竇昭。

她冷笑道:“宋墨沒有成親,也沒有子嗣,他在刹什海的宅子裏美女如雲,堪比皇上的內宮,多是那些為了巴結他或是有求於他的官吏所送。我聽說過有女子在他家投繯自縊被從後門擡出來的,有女子要削發明志被他送到庵堂的,也有女子因為被同僚或是下屬看中被他送人為妻為妾的,還有受不了他的淫威私奔出逃的,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女子被他大費周章捉回去的。你是不是打聽清楚以後再說?”

魏廷瑜如遭雷擊,目光呆滯地坐在那裏,半晌都沒有動彈。

竇昭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翻身躺下。

燭花噼裏啪啦響了幾聲,她聽到魏廷瑜在她背後小聲地道:“我,我這不是答應了大河嗎?總不好反悔吧?再說了,大河還邀了永恩伯他們,又不只我一個人。大家說好了明天一起進宮面聖,到皇上面前告宋墨的禦狀。要是就我一個人不去……”

竇昭漫不經心地道:“我不是病了嗎?”

“是啊!是啊!”魏廷瑜歡喜地道,“我得在家裏照顧你!”

竇昭失笑,正想再勸誡魏廷瑜幾句,免得他被永恩伯幾個人一勸,又改變了主意,翠冷匆匆走了進來:“侯爺,夫人。廷安侯過來了!”

“啊!”魏廷瑜不安打量著竇昭的神色。

延安侯汪清淮是汪清海的胞兄。

“避而不見也不好。”竇昭沉吟道,“他半夜三更來拜訪你,可見是有要緊事。你只要一口咬定要照顧我就行了。其他的,什麽也不要答應。”

“好!”魏廷瑜得了主意,精神一振,去了外院。

竇昭忙吩咐翠冷:“你快去看看,延安侯找侯爺有什麽事?”

翠冷應喏退下。

四更鼓響起時,魏廷瑜歡天喜地進了內室。

“夫人!”他揚眉道,“你猜廷安侯找我幹什麽?”

竇昭早得了信,但還是配合他笑著問道:“幹什麽?”

“延安侯不許大河管周家的事,禁了大河的足,又怕我們幾個明天照計進宮,帶了禮品親自登門逐戶答謝呢!我們是他拜訪的第一家。延安侯還說了和夫人一樣的話!”

竇昭笑道:“那就好。侯爺也可以安心了。”

“難怪人說,家有賢妻,如有一寶。”魏廷瑜恭維竇昭,“還好有夫人,不然我就鬧笑話了。”然後他嘟呶著要把竇昭擠到床的內側去睡,還虛張聲勢地大聲嚷道:“我要睡在床上,我不要睡木榻。”

這就算是賠禮道歉了。

竇昭笑著讓出了床的外側。

不一會,魏廷瑜發出了小小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