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離(六)

張耿無奈地看了看懷裏的小奶娃, 然後直接塞給了躲在門背後的小徒弟, 然後繼續拉風箱打鐵。

王玉鳳等了半天都沒等來張耿的哄勸,最後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她只能抹了抹眼淚系上了圍裙開始生火煮飯。吵架歸吵架, 飯還是要吃的,這是最樸素的心理。

只不過張耿中午回到屋子用飯時, 王玉鳳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但看張耿只顧著埋頭吃, 吃了三大碗都還沒有個說話的跡象, 王玉鳳就知道肯定等不到這木頭疙瘩跟她認錯了。

“你心裏住著的人是她吧?”王玉鳳將圍裙解開往旁邊一扔,冷冷地搶過張耿的飯碗。

張耿一把又搶了回來,“說什麽呢?我現在每天晚上抱著睡覺的不是你?我打鐵賺的錢給的不是你?我難道給了她一錢一厘?”

這是實在話。實在人總是實實在在的過日子。

王玉鳳還想說話, 卻聽見旁邊的小奶娃開始哭了,只得抱起了孩子來喂奶,之後也就再也顧不上清理她男人心裏到底有誰了。

過日子就是這樣,重要的不是心裏有誰,而是身邊陪著的是誰。

卻說張耿輕輕松松就在王玉鳳那兒過關了, 就不知道姬央有沒有這等運氣了。

沈度攻下長安的第二日就趕回了新豐, 第一件事就是摸姬央的肚子。

“芝麻是我的福星,那天我摸著她的時候就知道長安應該馬上就要攻下了, 果不其然回去第二天就打了下來,勢如破竹。”沈度緩緩地摸著姬央的肚皮。

“正是呢, 大將軍這是芝麻花開節節高,小芝麻這名字也取得好。”玉髓兒在一旁幫腔道。

這女生外向,跟了沈度身邊的人, 連說話都向著那邊了,還會拍沈度馬屁了,姬央心裏醋道。

沈度笑了笑,但笑容並沒抵達眼底,似乎攻下長安也沒讓他心情好上多少,反而還有些沉郁。

姬央很快就察覺了沈度的異樣,連用飯時他也不來歪纏她了,比如央她給他夾塊菜啊,又往她嘴裏塞塊肉啊之類的慣常動作居然一個也不見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姬央關切地問道。

“沒有。”沈度略顯冷淡。

姬央這個孕婦都還沒沈度這般情緒化呢,她噘了噘嘴,也撇開頭不理會黑臉沈度了。

現如今姬央雖然時不時還是會天真,但經歷得多了總會成長的,就沈度現在這模樣,那是故意做出來讓她看的,若他心裏有事想瞞著她,她是絕對看不出他的喜怒的。

果不其然,剛吃過飯沈度就往姬央面前一坐,“你就沒什麽要對我說的?”

姬央心裏“嘿嘿”地得意一笑,她就知道沈度忍不住的,遲早要來找她。

但姬央能有什麽話對沈度說啊,前前後後也就發生了那麽一樁值得一提的事情,可姬央卻並不想提。

“沒有啊。”姬央道。

沈度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來遞給姬央,“拿著。”

“怎麽突然想起給我玉佩啊?”姬央奇道。

“你的玉佩不是送人了嗎?”沈度理所當然地道。

得,在這兒挖坑等著她呢。姬央道:“你知道得聽清楚的呀,我身邊所有的人都是你的眼線吧?連玉髓兒和露珠兒都被你策反了。”

沈度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轉而道:“你不必對張耿心存愧疚。我會饒他不是正是因為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心地純善,我知若殺了他你定然更加同我生分。”

哎喲,瞧瞧這話說得多委屈,姬央卻沒想到沈度不殺張耿是這個原因,她還以為是因為張耿以前立過不少功,何況他兩個義兄還是沈度的得力助手。

姬央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沈度揉了揉眉心道:“沒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夫人……”沈度並沒往下說,算是留了口德。“總之依照我的脾性,他們三兄弟我都會殺了斬草除根。”

沈度當時在激怒的時候,的確是這麽想過的。他只要一想到張耿曾經親過姬央,就恨不能親手宰了他,直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有那種沖動。

姬央眨巴眨巴眼睛,這是沈度第一次正面跟她提那件事。那件事本也是姬央心頭的一道疤痕,正是從那時候起,她心裏就徹底斬斷了自己和沈度的可能。那傷口是她自己都碰不得的地方,一碰就疼。

可如今再想起那一幕,卻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和滑稽來,當年真是做了不少蠢事兒的。

沈度見姬央臉色沉沉,也不敢再繼續說這個話題,或者該叫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若沒有辦法真正地做到大度,假裝的大度只會產生更大的隔閡,讓人心越來越遠。沈度絕不願意看到姬央不開心。

沈度握住姬央的手道:“行了,你心裏不要再惦記那些事兒,既然玉佩給了那個孩子,若他有事我會替你看著的。”

姬央不解地看著沈度,這坑她這麽輕易就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