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義(五)

姬央閉了閉眼睛, 暗恨沈度狡詐奸猾, 難怪他昨晚打不還手的,一大早衣裳也不選那領口高的,就是恨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撓了他, 進而……

姬央現在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她拉住了羅女史的袖子道:“姑姑, 我沒有, 是沈度逼我的, 不過我沒讓他近身。”

羅貞安撫姬央道:“公主做得好。只是有時候也不能太過強硬了,免得壞了夫妻情分,又將侯爺逼到其他地方去。”

姬央無比挫敗地放開羅女史的袖子, 所有人都認定了她離不開沈度,都覺得她還余情未了,好像她所抗爭的毫無意義,一個女人只要能在夫家安頓好,似乎就是一生的全部所在了。

姬央倒是想歇斯底裏, 但也知道毫無用處, 她深呼吸幾口,腦子飛快地轉著, 想著絕不能落入沈度的陷阱,不能意氣用事, 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知道沈度對她有點兒情,但是並不多,完全犯不上這樣跟她死磕, 要緊的還是她身上的利用價值。在這件事上,姬央本就打算幫沈度,她母後信裏也是這樣說的。

蘇後因深恨魏帝,所以效仿商之妲己,禍亂朝野,加速魏的滅亡。而蘇後看好沈度,希望他能盡快地平定天下,也讓她少做些孽,姬央焉有不同意之理。

姬央覺得跟沈度鬥氣也沒意思,她越是有反應,就越容易被他算計,倒不如靜待日後,到時候再離開就容易多了,何況上頭還有老太太和薛夫人,她二老都不喜歡她的。

至沈度進門時,姬央已經能心平氣和地看著他了,只是他下巴上那兩三道抓痕實在太過明顯,她還是忍不住道:“你臉上的傷不處理一下嗎?”

沈度不以為意地道:“已經結痂了,小傷而已,過幾日自然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過意不去。”

啊呸,誰過意不去了?她只是不喜歡他頂著那抓痕出去招搖而已,她們明明什麽事兒都沒有,卻叫人誤會。

姬央論無賴和不要臉對沈度絕對要甘拜下風。她都不計較他的行徑了,沈度卻指著她脖子上被蚊子咬的包道:“我知你是怕人誤會,可你頂著這粉色小包吃去,稍微有點兒經驗的人只怕更誤會。”

姬央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啊?”

“只怕比我還要不堪。”沈度大大方方地道,也不知從哪裏摸出一瓶草藥膏子來,“我給你抹點兒吧,你癢得難受,也省得叫人誤會,畢竟是在孝期。”

這會兒倒是挺為她著想了,姬央諷刺地想著,她伸出手道:“我自己來。”

沈度將手往後一收,“你不好抹,不用跟我客氣了。”他很不客氣地將姬央一把摟過,“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要是想占你便宜,趁你睡著了什麽事不能幹?就算你不睡著,以我的力氣,你難道還反抗得了?央央,只是我愛你敬你,所以由得你鬧騰。”

沈度雖然說的是大實話,但也實在遭人恨,姬央也不想聽。

“把外裳脫了吧,我看看你背上有沒有被咬著。出門在外的確不太方便,你肉又嫩,等回了信陽整日熏著香草便好些。”沈度伸手解開姬央的腰帶。

姬央眼見著又要反抗,卻聽沈度道:“對了,回去之後你住參雲院還是北苑,那邊凈室已經修整好了。”

姬央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自然是北苑。”

“五嫂過繼了一個孩子,若是住得近些也好親近。”沈度道。

子嗣一貫是沈家的傷痛,姬央一下就想起了沈樑,她不知道是沈度曾向祝嫻月提及過繼之事,還以為是因為沈樑去後,沈家著急了。雖說當初她還在信陽時,祝嫻月就提過過繼之事,但是那只是提前看看孩子的人品,卻沒想過會如此急。

沈樑是沈度的傷心事,也是姬央覺得對不住沈度的地方,她雖然不願意,卻依舊還在雀占鳩巢。她轉頭看向沈度,“我守孝三年,你怎麽辦?”

沈度垂下眼簾道:“你不用擔心這些,我會處理好的。”

姬央略帶惡意地湊到沈度跟前道:“可若是你有個萬一,那就後繼無人了。”

沈度道:“那不正好合你的意,就算是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姬央心裏一緊,她和沈度並沒有到那種你死我活的仇恨地步,她只是不能再和這個人在一起而已。她咬了咬嘴唇,聽沈度道:“好了,藥抹好了。”

沈度替姬央合起衣裳,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風,讓有心刁難的姬央都無從著手了。

晚上姬央側身向內頭枕在手掌上睡不著,她對沈度的確是有些無理取鬧,但只是想讓他放手而已,她其實並不想給沈度留下刁蠻任性的潑婦印象。可這人逼她逼得厲害,他越是這樣忍讓,她就越發煩躁,她討厭沈度這種黏黏糊糊的手段,讓她像落入蛛網的蟲子一般掙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