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臉

只是晚上沈度進門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 姬央上前問道:“郎君打了大勝仗怎麽還不高興?”

沈度道:“這場仗本就是人禍, 贏了也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姬央知道沈度心存社稷,如此想來他不高興也是理所當然,且還頗有點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泊在裏面。

姬央不知該如何才能讓沈度高興起來, 便小心翼翼地道:“我讓玉髓兒給你備水沐浴好麽?”

“嗯。”沈度應了一聲,擡起手臂。

姬央很自然地就走上去伺候沈度更衣。她這個安樂公主在沈度跟前真沒有什麽公主的樣子, 竟然以公主之尊反過來伺候駙馬, 也算是公主界的另類了。

沈度微微垂眸看著低頭給她解開盔甲的姬央問, “你呢,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姬央很自然地道:“一點兒都不好,我想你想得都睡不著。”

“是嗎?覺都睡不好, 卻有閑情逸致跟王成品茶弈棋?”沈度冷哼出聲。

姬央趕緊解釋道:“才不是呢。我是沒有法子,王成拿你的消息吊著我呢。”原來小公主也不是傻的,天真而不失敏銳,王成那點子貓膩她清楚得很。

“哦,原來公主心裏知道王成的想法啊?”沈度不以為然地挑眉道。

姬央心裏連聲叫苦, 誠然她也有些無聊, 沒事兒做就容易胡思亂想,跟王成品茶下棋反而還能好過些, 但這話可不能對沈度說。

“我跟他真沒什麽。我聽你的話,面罩一直沒有取過呢, 就是晚上睡覺都戴著的。”姬央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退後半步反手解開腦後的繩子,取下那面罩來。

沈度一看姬央的臉沒忍住地笑出了聲來。可難得見他如此笑開懷, 姬央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姬央照了照鏡子,難堪地跺了跺腳,“你還笑。我都快成陰陽臉了。”

姬央那張雪白的臉上,在中間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分界線,上半張臉因為一個多月都沒見著光了,白得近乎病態。

這放在別人身上似乎也不那麽好笑,可偏偏發生在美貌絕倫的安樂公主身上,就格外好笑了。

姬央雖然覺得難堪,但見沈度笑了心裏又覺得開心,柔聲撒嬌道:“你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沈度止住笑,但並未開口說話,姬央心裏又開始忐忑起來,恰好玉髓兒進來說水備好了,姬央趕緊狗腿地道:“我伺候你沐浴吧。”

沈度沒有反對,姬央就當他同意了,抱了沈度的幹凈衣裳就進了裏間。

“你的傷……”姬央沒想到沈度身上會有那許多傷,雖說都已經結痂了,可看著就叫人心疼。於情人而言,哪怕對方身上只一條小口子也夠她們驚嚇萬分了,心疼萬分的了,更何況沈度身上的傷口可不是小口子,有一道傷疤足有一手長。

“刀槍無眼,戰場上就是這樣,沒什麽大不了的。過幾日痂脫了就好了。”沈度不以為意地跨進浴盆,“還不來擦背?”

姬央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地走上去,“你手上的傷口還沒好呢,不能沾水。”她著急地將沈度的手從浴盆裏拿出來擱在盆沿上,這才拿了瓜布輕輕替他擦起來。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只不過姬央一直半低著頭,而沈度卻是直直地看著她。

哪怕姬央再淡定也有些受不了了,“怎麽了一直看著我?”

“我在看你的陰陽臉。”沈度惡劣地道。

姬央有氣卻不敢對沈度發,將腮幫子鼓得跟青蛙似的以示憤怒,即使是美人,但做起這個動作依舊顯得滑稽可笑。

刹那間只聽見水聲和姬央的尖叫聲,帳篷的地上霎時就布滿了濺出的水花。

姬央因為沒有準備地就被沈度拉入了盆中,險些喝了那洗澡水,狼狽之態又引來沈度一陣大笑。

不過姬央這般狼狽似乎也沒能打消沈度的“性趣”,到最後盆中水濺得所剩無幾,姬央奄奄一息地被沈度抱到床榻上,好在她還尚存理智地抱怨,“床都打濕了,一會兒晚上怎麽睡啊?”

沈度在姬央耳邊輕聲道:“晚上我們要連夜趕路,你趕緊收拾東西吧,我先去前面應付王成。”

“趕路?”姬央還沒從余韻裏回過神來。

沈度臨走前又回頭遲疑地問了一句,“你還可以騎馬嗎?”

姬央默默地蜷縮了一下雙腿,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沈度心底嘆息一聲,本來不該折騰她的,只是一時沒忍住。

晚上王成舉辦慶功宴邀請沈度,姬央身為女眷在這一大幫子將士裏也不好作陪,正好省了沈度幫她找借口的功夫。

待後來沈度裝醉回營,攜了姬央從王成的軍營悄無聲息地離開。劉詢早在半裏外準備了馬匹候著了,見沈度前來趕緊迎了上來。

沈度將姬央扶上馬背,“走,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