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衣聲

玉髓兒領著小二回去時,沒見著那三兄弟不由吃驚,“小姐,那三兄弟呢?”

姬央不誤惋惜地道:“走了啊。”好容易吃飯的時候能有個陪客,結果那三人就跑了。

玉髓兒大松了一口氣。

姬央叫來那小二的唱菜譜,這年月沒有紙寫板雕的菜譜,全靠小二一張嘴給客人唱名,他們唱菜譜就跟唱曲兒一樣,抑揚頓挫,帶著節律。

“客官你聽我唱嘞,德勝樓裏廚子多誒,大廚子會做各種鲊嘞,裹鲊、蒲鲊、豬肉鲊、羊肉鲊、茄子鲊、扁豆鲊。二廚子會做各種菹嘞,蕨菹、木耳菹、瓜芥菹、麋鹿菹。三廚子的蒸雞、蒸鴨、蒸魚、蒸豬頭最拿手誒,四廚子的鹿脯、銅魚脯、度夏白脯……”

說不得德勝樓的菜式的確頗為豐富,小二唱菜名的時候帶著滿臉的驕傲,然而聽在姬央耳朵裏也就爾爾,聊且看看而已。

“行了,把你們大廚子、二廚子、三廚子,各種廚子的拿手菜都上來一碟。”姬央道。

“呃。”小二的看了看姬央和她身後的幾個丫頭,“這位小姐,怕是有些吃不完吧。”

“吃不完就拿來看啊,羅唣什麽?”玉髓兒瞪了那小二的一眼,在宮裏吃飯的時候本來頓頓就有看菜,那就是拿來給主子們看的。到了這冀州來,別說看菜了,吃的東西宮裏拿來喂耗子,耗子都嫌硌牙呢。

那小二的遇到冤大頭自然樂得相從,也不再多言。

玉髓兒等那小二的走了,立即朝姬央抱怨道:“小姐,你今天邀那三人一同用飯做什麽?粗鄙不堪,一身的泥味兒不說,若是被駙,被主公知道了,可怎生是好?幸虧那三人識相。”

姬央好笑地看向玉髓兒道:“知道啦,怎麽沒了女史大人,你反而比她們更啰嗦?”

玉髓兒心裏腹誹,她不啰嗦行嗎?她家公主出了宮之後就跟放出籠子的鳥一般,可著勁兒的撒歡,叫人魂都快嚇掉了。

“也不知道那三人是個什麽來歷,先開始脾氣還挺硬的。”轉眼玉髓兒又好奇了起來。

姬央道:“聽口音不像是冀州人,倒像是涼州那邊的口音,面有菜色,鞋都磨破了,有金子卻不舍得花,剛才桌上的菜怕是這樓裏最便宜的,你覺得是為什麽?”

玉髓兒眼睛一亮,“他們是來找門路的?”

姬央點了點頭道:“應該差不多吧。”那麽老遠來找門路,也不知所為何事。

“那可別求到咱們府上來,哼。”玉髓兒可是頂看不慣那三人的。

結果人家沒求到侯府上,姬央她們卻先欠了那三兄弟的人情了。

所謂財不可露白,一露出來就容易遭歹人覬覦。雖說冀州的治安算是好的,可也擋不住玉髓兒露出來的那是一個金錁子,足夠一戶人過好幾年了。

總有那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得不鋌而走險的,在酒樓裏盯上了姬央一行,一直綴在她們身後,趁著姬央她們逛綢緞鋪子出來的時候,從背後一把抓了玉髓兒系在腰上的荷包就跑。

玉髓兒驚呼一聲,都忘記去追了,倒是姬央反應足夠快,當即就追了上去,太刺激了,竟然一出門就遇到偷兒,姬央是越追越有勁兒。

丟荷包是小,自家公主跑去追小偷才事大,玉髓兒無奈地跺了跺腳,跟著追了上去,一路追一路喊,“小姐,小姐,算了,算了。”

姬央正追得起勁兒呢,哪兒能聽玉髓兒的,她好容易遇到件好玩的事兒。

玉髓兒哪有姬央靈巧輕盈啊,再說也沒有那個體力,追了三條街就已經氣喘籲籲跑不動了,恰看得那盧氏三兄弟從旁邊巷子出來,趕緊地跑上去,“三,三位大哥,幫,幫我們家小姐。”玉髓兒實在喘得不行了,“偷,偷……”

按說盧氏三兄弟本和玉髓兒有點兒不對付,但他們身具俠氣,側頭看見姬央在前面追一男子,想是遇著偷兒了,立即也拔腿就追了上去。

那偷玉髓兒荷包的偷兒回頭看了一眼緊追不舍的姬央,後悔得都腸子都快斷了,他原是想著不過幾個女的,便是明搶了那荷包也沒什麽,可哪裏知道遇上了硬茬,這姑娘跑得比他還歡實,他都氣喘如牛了,後面那位的呼吸聽著也不過比先才稍微快了一些而已。

這偷兒也算是這片街的地頭蛇了,專門帶著姬央穿街繞巷,卻沒能如願地將人繞暈,這還是體弱多病的千金小姐麽?

那偷兒跑著跑著已經有認命的打算,姬央眼見著就要追上他了,可堂堂安樂公主也不能屈尊用手去攔那小偷不是?

只是那小偷自尋死路,一個勁兒往小巷子裏鉆,姬央跑著跑著往旁邊那墻上一蹬,借力之後一個飛步踩在那小偷的背上,小偷應聲而倒。

漂亮!姬央暗自為自己喝了一聲彩。

不過那小偷也是能耐,匍匐到地上後立即滾了起來,作勢就要跟姬央拼命,他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破規矩,就算這女的跑得快,但總不能男人當街打架扭成一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