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錠金(上)

直到沈度練完劍回凈室洗漱,姬央才勉強睜開眼睛,一邊兒打著哈欠,一邊兒又閉上眼睛,責怪玉髓兒怎麽不叫她。

天知道,玉髓兒就差沒拿銅鑼在姬央耳邊敲了,不過瞧著她家公主那一身舊痕未退,又添新跡的青青紫紫,玉髓兒也不忍心叫醒她。

姬央的眼皮直打架,實在撐不起身子站起來,剛坐起來,便又倒了回去,她也就歇了起身同沈度一起用早膳的心了。

沈度從凈室出來後,轉頭看著歪在床頭軟枕上的姬央。烏黑發亮仿佛緞子一般的青絲隨意地鋪在枕上,松松垮垮、皺巴巴的褻衣勉強遮住了胸前風光,露出纖細玉白的一段脖子。人慵懶地靠著,將花瓣似的腳趾頭露在外面玩兒,見他出來,還沖他展顏一笑,眉間眼角的一絲春意像微風輕拂心湖,撓得人心癢癢的。

沈度的眼神在姬央的胸口流連了幾息,這才道:“我去祖母屋裏用早飯,你再睡會兒吧。”

姬央聽了,直接就跳下了床,掩了掩衣襟,想要將沈度送到門口。

此時已經入秋,一大早的寒露尤重,姬央卻還赤著腳,沈度不由得嘆息,走過去將姬央攔腰抱起,惹得她一聲驚呼。

“六郎?!”姬央驚訝地道,趕緊圈住沈度的脖子,有些害怕摔下去。

“你的腳不冷麽?”沈度問道。

姬央卻沒想到他是在關心自己,心裏一甜,臉上就泛出了甜蜜的笑容,嬌滴滴地道:“我是想送你嘛。”

“你歇著就行了。”沈度從姬央的脖子裏往下看去,又添了一句,“要不要我替你上藥?”

姬央的臉瞬間就紅成了林檎果,她不說話,也不搖頭,這就是肯的意思了,不過到底臉皮沒有厚到可以直接說出口的地步。

沈度取了藥膏來給姬央抹,她的臉幾乎沉在了沈度的懷裏,待他走了許久,姬央的臉才漸漸從紅色恢復成了瑩白。趴在床上,又昏天黑地地睡了過去。

幸虧姬央是公主,不用認真的對長輩晨昏定省,否則照她這樣睡到日上三竿的情形,做人兒媳必然會惹得舅姑不滿的。

姬央快到晌午時才起床,第一句話就是問玉髓兒,“六郎有說今晚回不回來用飯嗎?”

玉髓兒搖了搖頭,姬央頗為失望。

北苑的日子才過了幾天就開始有點兒無聊了,幾個長輩若有似無的疏遠,姬央能察覺出來,她倒是想得開,畢竟自己才剛來,又是公主之尊,彼此不親近是應該的。

姬央想著沈度,摸了摸下巴,好像應該去老夫人和阿姑跟前親近親近,但是跟老人家聊天實在沒什麽好玩兒的。

至於大嫂裴氏更是比老人還老人,成日就在佛堂裏誦經,五嫂雖然是個才女,只是性子也喜靜,不能老去打擾她。其他兩房的妯娌姬央就更不熟了,想起八弟妹賀悠就有點兒不來勁兒。大娘子沈薇要管家還要繡嫁妝十分忙碌,其他幾個小娘子年紀又太小。

姬央唉聲嘆氣地細數了一番,竟然沒有一個可玩之人。想她在宮裏的時候,但凡流露出一點兒無聊的意思,下頭的人就會絞盡腦汁找好玩兒有趣的事兒來逗她歡喜了。

“公主這是怎麽了?”玉髓兒上前詢問道。

姬央嘟嘴道:“有點兒無聊呢,你快想想法子,我都要發黴了。”

“那我們去園子裏逛逛吧。”玉髓兒趕緊道。

真沒勁,再美的園子也是死物,沒什麽樂趣。姬央的性子活潑本就不是那種賞花看草的人,所以她只撇了撇嘴。

玉髓兒又道:“那公主要不要彈琴,練字,下棋……”玉髓兒的聲音越說越低,因為姬央看她的眼神真是越來越鄙視了。

玉髓兒也是痛苦呢,以前在宮裏自有那些小太監陪著公主玩兒,她們何曾費過腦子,“那公主想做什麽呀?這兒又沒有歌姬、舞姬,不然也能叫來給公主解解悶兒。”

姬央眨了眨眼睛,她對歌姬、舞姬並不感興趣,但是玉髓兒無疑是提醒了她,這裏可是冀州,不是宮中呢。

在宮裏的時候她母後管得嚴,姬央就是一把火把宮殿燒了都沒事,但就是不能出宮,可是這是冀州呢。

姬央拍著自己的腦門兒,一下就彈了起來,“瞧我這腦子,居然這麽久都沒轉過彎來。走,咱們上街上玩兒去。”

北苑自成一府,還有向著大街開的門兒,姬央要進出不用跟任何人稟報,她就是公主府的老大。

玉髓兒拖不住摩拳擦掌的姬央,只一臉擔憂地道:“公主,就咱們幾個人跟著你去啊?外頭安全不安全啊?要不然讓駙馬派一隊侍衛跟著咱們去吧?”玉髓兒可不比姬央,她知道如今天下很不太平,人心惶惶的,上回在漳水畔遇襲的事兒,玉髓兒至今心有余悸,可這些話她又不敢對姬央說,只能委婉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