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陰與陽(五)(第2/2頁)

那九流相公劉新的妝容畫得十分滑稽,鼻頭白白的,兩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還沒開口,就已經叫人忍俊不禁。

先開始紀澄還以為“九流相公”的意思是最差等的男人的意思,哪知道原來那相公的名字就“九流”,而那婆娘就叫九媳婦。

那九流在人前打腫臉充胖子,演得很是男子氣概,可到了他老婆跟前兒,就跟見了貓兒的老鼠一般,被他那老婆罰“頂燈”。頂著燈從長條板凳下仰著身體鉆過去,那腰力可是十分考驗人的。還要頂著燈在板凳上打滾,卻還要不許那頂在頭上的油燈打翻,倒是有點兒雜技的意思。

紀澄笑得前仰後合的,雖然有些地方不大聽得懂,但有沈徹在一旁解釋也就無礙了。

紀澄看戲看得很專心,而沈徹則是看她看得很專心。他很少見紀澄有這樣大肆開懷的時候,平日裏總是端著一張臉,即使笑也講求笑不露齒。實際上紀澄是很適合笑的,她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時彎起的弧度十分的俏皮,叫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而被紀澄的笑容吸引的可不只沈徹一個人。對面包廂窗戶裏的那兩個男人,眼睛就沒看戲,反而一直盯著紀澄所在的包廂看,還是不是交頭接耳地議論。

紀澄自然是聽不見他們說什麽的,她也絲毫沒留意到有這兩個人。然而沈徹那順風耳可不是一般地靈,當下不動聲色地朝紀澄道:“我去如廁,你稍坐一下,不許亂走知道嗎?”

紀澄頭也沒回地朝沈徹擺擺手,意思是少呱噪,沈徹被她氣得一笑,伸手擰了擰她的臉頰這才起身離開。

沈徹再次回到紀澄身邊時,對面包廂裏已經沒了人影。紀澄自然是毫無所覺。沈徹坐下後拿起手邊的毛巾仔細擦了擦雙手,這才重新摟住紀澄。

紀澄側頭看向沈徹道:“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怕老婆的男人,真是匪夷所思。”紀澄眼晶晶地盯著沈徹的耳朵看,沈徹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道:“不用打我的主意。”

紀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攻向沈徹另一側沒有捂住的耳朵,沒想到還真被她給擰住了,紀澄也知道這是沈徹有心哄自己高興呢,於是學著那九娘子單手叉腰地對著沈徹道:“以後你要是惹我生氣,我也要罰你頂燈。”

“沒問題,今晚回去我就可以頂燈給你看,絕對比他做得更到位。”沈徹笑道。

看完戲,沈徹要帶紀澄去京城新開的酒樓玉樓春用飯,正說說笑笑往外走,下樓梯時卻正好碰見迎面而來的一男一女。

那男人肥頭大耳,生著一個宰相肚,那女子卻是嬌小玲瓏,如花似玉,一見著沈徹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就要開始流淚一般。

紀澄只覺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女子好像是幾年前端午節上她和沈蕁撞見的那位,也就是沈徹曾經的紅顏——王麗娘。

這老情人相見自然是淚汪汪,紀澄還沒來得及有所表示,就見沈徹擡起手替她將帷帽上的簾子放了下去,這些紀澄看什麽就只能朦朦朧朧了。

王麗娘咬著嘴唇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沈徹,她幻想過很多次重逢沈徹的場景,可卻絕沒有眼前這一出。

其實先才王麗娘就看到沈徹了,她和旁邊的宰相肚就坐在沈徹斜對面的包廂裏,她不相信沈徹沒看見自己,可他的視線只是隨意地就掠了過去。

王麗娘嫉妒得心裏發疼,又酸脹得恨不能大哭一場。後來她眼見著沈徹居然俯首帖耳地任由他身邊的女子擰住他的耳朵,王麗娘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心裏那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肯低頭的時候。

沈徹的視線照舊只是從王麗娘身上掠過,然後便牽著紀澄的手下樓去了。

王麗娘跟著沈徹的腳步追了兩步,又緩緩停下,眼淚簌簌地往下流。不過她身邊的宰相肚可真是肚裏能撐船,只低聲道了句,“走吧。”

王麗娘用手絹擦了擦眼淚,這才默默地跟著走了。

玉樓春的絕活兒是涮羊肉,紀澄自然是不用動手的,都是沈徹替她涮好了放到碗裏,就差喂給她吃了。

紀澄一邊吃著涮羊肉一邊盯著正在涮肉的沈徹看,但是當沈徹回過頭來看她時,她又趕緊撇過頭去,如此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