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不速客(下)(第2/2頁)

老人成精,瞬間點醒了兩個驚訝的聰明人。

沈徹對桃桃道:“先別跪。”然後側頭吩咐雲錦,“去準備筆墨紙硯。”

桃桃舉筆不下,沈徹在旁邊道:“可是不會書寫漢字?那我叫人書寫一封,你按下手印,請人帶回南詔,叫你父王蓋上璽印。”

桃桃將筆一扔,哭著跑了。可總算是解決了這樁議論紛紛喜聞樂見的艷事。

老太太斥責沈徹道:“你呀,下回可不許這樣不顧女兒家的顏面了。”

沈徹笑著連連稱是。

這中秋家宴過得真是與眾不同,想來十數年之後大家都還能記得今夜的所有。

今夜沈府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在京師傳開了,那南詔公主再無顏待在京城,也沒有哪個宗室子弟肯娶她。南詔國王無奈,只得勒令她回去,後來又改送桃桃十四歲的妹妹到京,嫁於了宗室子弟,此乃後話。

卻說中秋家宴本是紀澄與沈徹和好的契機,他們一舞一鼓,配合得天衣無縫。紀澄不得不承認,若非沈徹的鼓點逼迫於她,她是發揮不到這樣好的。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將劍舞到如此地步,很有點兒用劍高手的氣派了,只是沒有內力,算不得武林高手。她見過沈徹舞劍,在他給她做示範的時候,緊緊只是動了動手腕,那劍芒就輝如銀河。而紀澄則不得不接住身體的騰挪來帶動輕雪劍身,才能勉強模擬出那樣的效果。

可是在被情感支配了的紀澄心裏,她只覺得委屈萬端,恨沈徹招花惹草,竟然惹得南詔公主上門羞辱,若非她剛好會劍舞,今夜過後只怕被人議論貶低的就是她紀澄了,而那南詔公主會更加趾高氣昂。

今日有南詔公主,明日難保就沒有什麽西京公主的出現。紀澄應付得了這個,難道就能應付那個?

沈徹同紀澄並肩回到臥雲堂,紀澄低著頭兩人一句話都沒說,但這卻是沈徹與紀澄鬧僵之後的這幾月第一次踏入臥雲堂。

連柳葉兒都知道是郎君服軟了,連連給紀澄使眼色。

紀澄只當沒看見,她擡頭就見沈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兩個人都不肯先開口。

他們這一次的冷戰本是因紀澄而起,是她背棄在先。那段時間紀澄滿是後悔,當時哪怕沈徹叫她下跪求原諒,紀澄說不定都會如今日的桃桃公主一般服軟。

可是人心是很自私的東西。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和好的時間。

這幾個月沈徹等得心都涼了,或者不僅僅是這幾個月,而是在草原的那幾日,他在征北軍的軍營裏一直等著紀澄出現時就已經涼透了。

沈徹並不在乎紀澄救了淩子雲,如果紀澄能眼睜睜看著淩子雲在她面前死去,那沈徹才要重新衡量她整個人。

沈徹只是一直在等著紀澄給他一句話。

但是紀澄在那時做出了最糟糕的決定。

人的心既堅韌又脆弱,堅韌的時候憑著一句暖心的話一個信念就可以等候十八年,脆弱的時候只是一個轉身就能叫它像琉璃一般碎掉。

而對於紀澄來說,這件事拖得越久,她就越發說不出口道歉的話,一切的傾訴都成了不合時宜的馬後炮。

她私心裏期盼沈徹哪怕給她一個柔軟的眼神,就能鼓勵她把心底的情意都說出來。

可是紀澄也等了很久,直等到她病臥在床,難受得幾乎死去,也看不見沈徹的身影。她就想沈徹是早已經傷透了心,有些話說與不說又有什麽意義?

你看欠債的人最後反到責怪起了那債主,恨他怎麽就叫自己欠了債。

世上恩多成仇的真是比比皆是。

兩個人的心都涼了,遇事再也沒有辦法往好處想,心裏堵著一口氣,深恨對方的無情無義。

原本這兩人本可以做一對人人羨艷的神仙眷侶,就因著各自的性子和各種障礙,走得越來越遠,遠得想回頭時,中間已經隔了天塹。

沈徹終究沒在臥雲堂留下。柳葉兒恨其不爭地看著紀澄,“我的姑娘呀,我看剛才郎君明明就是要留下來的,只要你肯說一句話,他就不會走。多好的機會啊,你怎麽就不抓住呢?”

紀澄不語。

柳葉兒道:“姑娘,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氣,氣郎君冷落你這樣久,又氣他沾花惹草,可是你也有不對啊,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那般冷待?郎君已經有求和之心,姑娘你再這樣做作下去,郎君的心遲早要變成鐵的。”

柳葉兒倒是個真明白人,可也是局外人。

紀澄身在局外的時候,比柳葉兒更為冷靜,更為理智,她說的道理還可以一套一套的,比柳葉兒更能開解人心,但是輪到她自己成為局中人的時候,一切就都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