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隨水流(第2/2頁)

花姑出去後,沈徹以手輕輕撥開蓮花燈的花瓣,那紙糊的花瓣已經被水潤濕,黏糊成了一團。

燈芯裏並沒有尋常姑娘家愛放的許願紙條。紀澄訴無可訴,連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所以那燈芯裏只有一團被水打濕的五色縷。

針已經被紀澄取走了,她穿了九十九根,又拆了九十九根,最後索性用燈把這些煩惱絲都送走了。

沈徹在燈下細細地理著那團已經糾纏在一起的五色縷,一共九十九根,一根一根地並排著鋪在桌上。沈徹看了良久,抓起那五色縷出了門。

花姑一宿沒睡,合衣在外間的榻上歪著,見沈徹出門趕緊恭敬地送到大門口,這才回去倒上床補覺。

伺候花姑的小丫頭眉開眼笑地進門對花姑道:“姐姐,二公子出手可真大方,賞了兩錠元寶,這個月咱們可不愁開銷了。”

花姑打了個呵欠也笑了笑,她那樣小心翼翼地供著二公子難道還真是為了那張臉不成?自然是為了銀子。

花姑半夢半醒間忽然想到自己在京城的女侍裏頭實在算不得出色的,這靜香院當年雖然也的確紅火過一段時日,可隨著她年老色衰,生意已經大不如前,真不知這位二公子最近怎麽忽然看上她們這小院子了?

花姑沒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只是有些疑惑罷了。

而紀澄在河邊放燈之後回府依舊了無睡意,五色縷雖然隨著水流飄走了,但她的煩惱依舊不減。想著晚上她和沈徹面對面時,他並沒有避開,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在等著她開口?

否則按照沈徹對她一貫的無視,當時該轉身就走的。

紀澄越想越覺得自己當時是昏了頭,那樣好的機會她卻沒把握。其實從塞外回來之後,紀澄幾乎從沒尋到過合適的機會和沈徹說說話,先才真是極好的機會的。

思及此,紀澄看著桌子上放的那柄輕雪劍,心裏有了打算,提起劍出了門再次往山上去。

只是紀澄萬萬沒想到的是,通往頂院的柴扉上已經上了鎖,那銅鎖小小的,以輕雪劍的鋒利,定能砍斷。

紀澄木愣愣地看著那銅鎖,忍不住笑了笑,卻是比哭還難看,她真是何其天真,剛才竟然以為她和沈徹還能有轉機。

七夕一過,接著就是中秋,秋闈也在八月,沈蕁也親事也臨近了,紀澄忙得不可開交,倒少了那些為情愁慮的閑情,連睡眠都好了些,夜裏至少可以睡足兩個時辰了。

真是可喜的改觀,然而更可喜的是,沈徹這段時日也不知怎麽回事,竟然再沒有早出晚歸,最遲亥時初刻必然回府的。

每天晚上沈徹回來的時候紀澄都知道。因為霓裳的屋子就在小徑旁邊,她每晚一定是等著沈徹回來伺候了他更衣洗漱之後才會歇下。

盡管霓裳的聲音很低,而沈徹的動作也很輕,可紀澄就是能察覺到動靜。有時候她幾乎以為沈徹會往臥雲堂來,但很快就由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往頂院去。

對紀澄來說一切依舊沒什麽改變。

但其他人的生活可不是她這般死水一般。玉姐兒生一個月了,滿月酒擺得十分熱鬧,誰都羨慕李芮生了個女兒,居然還如此得婆家喜歡,當然主要是老太太喜歡。

紀澄打了個八兩重的長命金鎖送給玉姐兒,這樣重的東西當然不是給孩子戴的,也就是擺個樣子。因為送長命鎖的人實在太多,小孩子家家哪裏戴得過來。

李芮接過去笑道:“知道嫂嫂家裏金山銀山的,可也不必給玉姐兒這麽破費,她才多大點兒啊,這麽重的金子可不壓壞她了?”

紀澄沒跟李芮一般見識,待走出李芮的房間時,就見沈徑匆匆追了出來。

“澄妹妹,你別往心裏去,阿芮就是那般性子,有些不識好歹。”沈徑紅著臉道,倒不是看著紀澄羞紅的,而是被李芮的不識大體給臊紅的。

紀澄搖頭笑道:“我不會往心裏去的。”

沈徑又道:“上回你托爹爹打聽的事情已經有消息了,皇上大概有意放文華殿的章學士做這回京城鄉試的主考。”

紀澄正欲朝沈徑道謝,就見李芮的丫頭彩霞出得門來喚道:“郎君,少奶奶說胸口有些悶。”

沈徑眉頭輕皺,臉上已出現不耐之色。紀澄生怕又惹出閑言蜚語來,趕緊道:“三弟,這次真是多謝你了,改日我讓大哥好好答謝你。三弟妹尋你,你趕緊去吧。”

沈徑見紀澄走得極快,也知道她是避嫌,心裏越發地厭惡上李芮,真是不分場合不分人地總是使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