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似與非(第2/2頁)

“梅長和能力很不錯,一個人在西域就能攪風攪雨,這樣的能人殺了豈非可惜,他也很識時務。”沈徹道。

紀澄心裏暗松一口氣,識時務的人命總會長一點兒。

“你能把柳葉兒和榆錢兒還給我嗎?”紀澄又問。

沈徹將煮沸的泉水提起,先溫了溫杯,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看向紀澄,“你如今憑什麽跟我講條件?”

紀澄被沈徹的話刺得往後仰了仰身,嘴硬地道:“憑你還留著我。”

沈徹聞言一笑,“剛才忘了告訴你,梅長和不僅很識時務,而且還艱險薦賢舉能,西北如今各方勢力盤踞,我請了淩子雲到西北相助。”

紀澄的臉色一變,“你……”說什麽相助,這就是變相地扣住了淩子雲,“你拿什麽要挾他的?”

沈徹給紀澄斟了一杯茶,然後往後靠了靠,“你關心他,他同樣也關心你。這人倒是癡心一片,生怕蘇家的事發。”

紀澄只覺後背一片冰涼,不知將來該以何面目再見她的子雲哥哥,她筆直的背脊塌了塌,“你別動他。”

沈徹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清茶,“這就要看你了。你應該慶幸你還有價值,紀家也還有價值。”

“那我如何才能知道,將來不會狐兔死走狗烹?”紀澄依然不肯坐以待斃。

沈徹道:“那你最好祈禱自己一直都能找到新的狐兔。”

紀澄沉默片刻,“能不能將這些賬目搬到密室裏看?”

“攬月齋已辟做他用。何況,你說的對,我的確不太信任你,所以只能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沈徹道。

紀澄藏在子裏的手掐了掐掌心,“我能不能明天再過來?”

“還從山下上來?”沈徹笑問。

紀澄恨不能將眼前的茶水澆到沈徹臉上,不過卻什麽也沒做。雙手撐在小幾上艱難地站起身,輸得一塌糊塗的人,總是容易沒有力氣。

次日紀澄自然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去九裏院,因為光這一次就有許多人變著反方兒地找她或她身邊的人打探她去九裏院的事兒,老太太自然也過問了兩句。

紀澄只好拿劉家的親事敷衍過去,叫人都以為她恨嫁得不得了。

次日晚上,紀澄重新走在密道裏,聞著地下特有的黴腐味,只覺得呼吸都困難,兜兜轉轉的,以為能擺脫的糾纏,卻還將人纏繞得喘不過起來。

紀澄站在衣櫥背後的門口拉了拉銅鈴,沒人回答。她等了十息這才推門而出,沈徹並不在屋裏,叫紀澄松了口氣,她將賬本從箱子裏抱出,集中精力一目十行地看著,只求趕緊完成任務,再不用到九裏院來。

沈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紀澄翻著賬本的手只頓了頓就又繼續翻起來,只當沈徹是個隱形人。

沈徹也一句話沒說,在不遠處的蒲墊上盤腿坐下開始閉眼調息。

靜謐的夜晚,只有簌簌的翻書聲,一派安寧和氣之相。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會以為這是多年夫妻的相處之道,不再親親我我地膩在一起你言我語,只偶爾他瞥她一眼,她瞧他一瞬。

只是沈徹沒回來之前,紀澄半個時辰就能看完一本細賬,他一回來,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她才看了不過半本,腦子裏還沒個清晰的脈絡,連寫節略也不知從何入手。

紀澄總覺得背後落有灼人的目光,可當她借著飲水之際側過頭去時,又見沈徹的眼睛是一直閉著的,仿佛從不曾睜開。

兩強相遇,對方越是沉著,己方就越是沒底。

蠟燭已經燒完了一支,紀澄以袖掩嘴打了個呵欠,精神有些不濟,她站起身往凈室去,掬了一捧涼水澆在臉上醒神,於她而言是能少在九裏院待一天就少待一天。

紀澄再次回到屋裏時,卻見沈徹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盯著她看。

“你先回去吧。”沈徹道。

紀澄道:“還有一點就看完那本了。”

“你不睡我卻是要睡的。”沈徹道。

紀澄無可奈何,只得回了芮英堂。她每天能在九裏院待的時間並不多,陪老太太用了晚飯,有時候還要陪老人家去園子裏消消食,入寢之後也不能立即就走,總要等夜深人靜無人再走動才能去九裏院,結果還要被沈徹挑剔打擾了他睡眠。

一個整宿整宿習慣打坐的人居然說她影響他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