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悲於時(第3/4頁)

沈徹緩緩睜開眼睛,心滿意足地抖了抖袍子,內息已經很久沒有寸進了,想不到這回卻精進了不少。

室內早就收拾幹凈了,楚得他們的荒唐夜宴也結束了許久了,沈徹的鼻子動了動,“怎麽有香燭紙錢的味道?”

“你這鼻子比狗鼻子還靈吧?”楚得嗤了一聲,“你說你這輩子造了多大的孽?今兒早晨小魚仙投河死了。”

沈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瞪向楚得。

楚得趕緊舉手投降,“哎哎,你別看我啊,你是知道我的,荒唐是荒唐的,但我從來不欺負她們,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這一點兒,楚得的確沒撒謊,他又比那許多有特殊暴力愛好的浪蕩子要好上那麽一丟丟。

“那她投什麽河?”沈徹問。

楚得道:“你裝,你給我裝。聽伺候她的丫頭說,她死之前焚香沐浴還去轉角那小廟拜過菩薩,嘀咕些今生肮臟來生只求潔凈,死之前還來這屋裏呆呆地瞧了你好久。”

“哎,這丫頭太想不開了,她算什麽肮臟啊,最臟的是人心。也都怪你,你說你當時若是瞧上了她,她犯得著想不開去跳河重新做人嘛?”楚得十分惋惜小魚仙的死,那妙處可是真心妙啊。

楚得嘆息不已,沈徹則是毫無所感,起身擡步就往外走,頭都不帶回的。

楚得在後頭追著道:“哎,你這也太冷清冷性兒了吧?人好歹是為了你才想去轉生的。”

沈徹則實在懶得理會楚得的呱噪。要說愧疚、同情,沈徹是一點兒也沒有的,一個人想死那是她內心早就下定了決心的,而他只不過是充當了引線而已。

沈徹回到府裏時,先去了老太太的屋裏問安,老太太本來都準備歇下了,聽見他來,又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可見沈徹晚歸和不歸已經成了常態,老太太才有這樣一問。“想你了唄。”

“就你嘴甜。”老太太嗔笑道,“你娘生辰差不多要到了,今年是整壽,她不想辦,可你這個做兒子的不能不替她考慮。”老太太生怕沈徹忙忘了,傷了安和的心就不好了。

“我心裏記著呢。”沈徹笑道,“這家裏的人我有哪個能忘記?”

老太太也知道,沈徹打小就比尋常人都聰明,進了他腦子的事兒就沒有能忘記的,可老人家就是愛操心不是?

“對了,王家如今雖然沒什麽動靜,可也不能不防。我那兒有幾個丫頭,身上會些功夫,人也伶俐,家裏的妹妹們身邊都放一個,也讓你老人家能安心些。”沈徹道。

老太太果然笑開了懷,“難為你想得周到,我可不就成日裏擔心麽?王悅娘進了宮,還不知道會使什麽幺蛾子。”

沈徹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她現在正忙著同王淑妃和黃昭儀鬥法,一時還空不出手來,你老人家別操心,有我看著呢。”

老太太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外頭有丫頭進來說,國公爺那邊請二公子。

沈徹便辭了老太太,往他父親國公爺沈卓屋裏去。安和公主和沈卓是分而居之,沒生孩子前兩人有時還能住一起,現在已經快十年沒在一個屋子裏住過了。

“父親。”沈徹進到沈卓屋裏時,就不像在老太太屋裏那般嬉皮笑臉了。

沈卓點了點頭,“坐吧。你這是怎麽回事啊?人不風流枉少年,你在外頭的事兒我從來不管,這回居然搞出了人命來,還被人告到我跟前來,你怎麽想的?”

沈徹笑了笑坐下,擺了個隨意的姿勢,“怎麽跟你告狀的?”

沈卓看著沈徹不說話,意思是讓他自己老實交代。

“跟我沒什麽關系,是那姑娘自己不堪腌臜,早存了死志。”沈徹道。

沈卓點了點頭,他這個兒子他是知道的,絕不是三不掛五胡亂來的人,很多事只是打個幌子,只嘆生在了他們這樣的人家,反而拖累了沈徹的一腔抱負。

“對了,西域那邊有什麽異動嗎?”沈卓問。

“如今還好,這幾年龜茲和焉耆鬥得厲害,無暇東顧,不過疏勒老王死了,二王子繼位頗有作為,我已經著手安排流亡的大王子回疏勒了。其實我更擔心的北邊兒的葛邏祿,這幾年擴張得太快,很有野心。”沈徹道。

沈卓嘆息一聲,“可恨李梁圖忙於朝堂傾軋,根本不關心西域和北胡的事兒,還做著天下太平的春秋大夢,若非你的靖世軍,安西早就一統西北,舉兵東進了。”李梁圖位居宰位,執國之重器,卻目光短淺,深讓沈卓痛惡。

而沈家的人出身勛貴,頂天了最多做到太尉一職,可是軍不問政,多方掣肘,這天下還是文官的天下。

沈徹沒有辦法光明磊落地行事,只能轉而入暗,行些陰謀詭計,挑撥離間之略暗控西域局勢。尤為可嘆。

“你若不是你娘的兒子,以你的資質早就能考中進士,封爵拜相也是遲早的事兒。”沈卓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