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何凝姝合攏書本擡起頭,望著對面的俞又暖,短短的頭發剪成了*頭,讓她年輕得仿佛二十出頭的樣子,比起她第一次見到俞又暖的時候,可是有天壤之別。

那時候的俞又暖是個光頭,做了兩次開顱手術,記憶中樞受到了損害,人生雪白得仿佛一張沒書寫過的紙,等著重新圖繪。而何凝姝則是暖仁醫院的護士。

“又暖。”何凝姝輕喚道,“今天就讀到這裏吧?”

俞又暖抱著雙膝坐在藤椅上,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眸低垂,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小扇子般的陰影,被樹葉篩過的陽光灑在她薄綠的裙擺上,就像一幅價值連城的油畫。

真是少見的美人兒,何凝姝感嘆。

“又暖,我們說會兒話吧?”何凝姝道。俞又暖的語言能力恢復得不錯,和人交流已經沒有障礙。她是成年人,在度過了最艱難的前半年之後,成人的智力和意識之下潛在的記憶都會幫助她快速地重新獲得生活的能力。何況現在車禍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了。

俞又暖看向何凝姝,聽見她道:“這是你以前朋友的列表,左先生給出的資料非常詳實,你想約她們見面嗎?”

俞又暖還沒回答,就聽見了大門開啟的聲音,她一下就跳下了藤椅,赤著一雙腳跑到路上,果然看見左問的車駛進了大門。

左問從車上下來,身上是剪裁合身的鐵灰色手工定制西服,襯衣領口被微微扯開。

正裝總能賦予男人一種禁欲的魅力,可襯衣領口些微打開,就能將禁欲的誘惑反轉成慵懶的魅力。

這一年多,俞又暖看過不少的雜志和電視,身材和左問不相上下的男模也看過不少,可是他們身上都缺少左問的這股魅力。

那些男模的性感,的確令人想騎在他們的腰上,可左問的魅力,則讓女人不僅想肆虐他的腰,同時還瘋狂地想攫取他的心。

俞又暖看著左問,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儒雅貴氣,商場上眾橫捭闔,呼風喚雨的男人,不過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呢。

俞又暖掃了一眼耳根羞紅,手足無措的何凝姝,覺得自己不再需要這樣一位陪護了。

“老公。”俞又暖上前挽住左問的手臂。

左問微皺眉頭地看著俞又暖雪白的赤足,他緩慢而堅定地從俞又暖的手中抽出了手臂,淡淡地“嗯”了一聲,往別墅裏走去。

俞又暖不以為意地小跑著跟上了上去,活潑地道:“你今天回來得挺早的呀。”

左問又松了松襯衣領口,沒說話。

俞又暖用食指輕輕撥了撥劉海,“我今天換了個新發型,你覺得怎麽樣?”

左問聞言這才看了俞又暖一眼,“不錯。”依然是惜字如金。

俞又暖目送著上二樓換衣服的左問,這麽久以來這個男人對她說的每句話幾乎都不超過三個字,她很疑惑自己當初怎麽會嫁給左問呢。左問一個窮小子,既不懂浪漫,又不是能言善道的人,他是怎麽追到自己的?

俞又暖看過自己的相冊,裏面的她活潑、外向,滑雪、潛水、騎馬、打獵……就沒有她不玩的,她怎麽會和左問這種一周工作八十個小時的工作狂結婚的?

就因為左問長得帥?

俞又暖搖了搖頭,她和左問都結婚十年了。十年前的左問什麽模樣?俞又暖自動在腦子裏為他勾勒了一副農民工進城打工的模樣,長得再帥,那也得有衣裝可襯托。

只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的左問,可再也不是當年的窮小子了。俞又暖想起今天早晨在何凝姝“無意間”帶來的八卦小報上看到的左問的緋聞。

以左問如今的財力,玩女明星實在太正常了,不玩那才是不正常,俞又暖低頭玩著自己的指甲,她猜得出來,她和左問以前的婚姻大概存在很大的問題。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前的事情俞又暖都不記得了,她想要有一個重新的開始,每一個大難不死的人都應該有一個嶄新的開始不是嗎?

俞又暖坐在餐桌邊等著左問,左問換了衣服從樓上下來,直接坐到了俞又暖的對面。

飯桌上自然而然地空出了主位。據俞又暖所知,她的父親已經去世四年多了,左問早就該升級成這幢半山別墅的男主人了,可他這一年多裏每次在家裏用飯,都是坐在自己的對面。

俞又暖咬著筷子頭發愣,難道左問從來沒將他自己當成過這裏的主人?

俞又暖看著左問,問道:“當初,我們為什麽會結婚?”在她才二十歲的時候,這太不可思議了,她居然會那樣早婚。

左問吃飯的速度一直不慢,在俞又暖一口菜未動的情況下,他已經兩碗米飯下肚了,“你父親逼你嫁給我的。”

俞又暖張大的嘴巴幾乎可以容納下一個雞蛋了,想也沒想就道:“這不可能!”她爸爸又不是腦子進水了,要逼著他如花似玉的女兒——她,嫁給一個窮小子,她爸爸是圖左問哪一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