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江南

騎射之術粗中有細,並非孔武有力就能精通,否則“百步穿楊”也不會成為傳說了。

這日衛蘅認真地聽著李勇講風速對騎射的影響,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拿著特制的小弓試著風速的影響,直到葛氏叫她吃飯,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弓箭。

葛氏替衛蘅擦了擦汗,“怎麽這麽喜歡射箭啊?”

衛蘅想了想,其實騎射之術練起來非常枯燥和痛苦,她的大腿內側現在還磨得疼痛來著,不過衛蘅是知道答案的。她雖然喜歡騎射,可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她能耐受這樣的枯燥和傷痛,自然不僅僅只是因為喜歡。

衛蘅擡起頭看著葛氏道:“嫂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騎射之術雖然艱難,可是每一步的成績都能看到,特別有成就感,但是詩書就不同了。何況,我覺得,我在詩書上的天賦也就那樣了。要考入女學,只能獨辟蹊徑了。”

葛氏嘆息一聲,其實她也早就發現了衛蘅在詩書上天賦的平庸,只是她沒想到衛蘅小小年紀,卻能看透自己的弱點,這一點已經是大多數人拍馬也趕不上的了。

“別擔心,你一定能考上女學的。勤能補拙,你多練習一定能進步。”葛氏安慰衛蘅道,但是想入女學,不讀詩書是絕無可能的,葛氏這會兒不忍心打擊衛蘅,所以沒說出來。

衛蘅擡眼看著葛氏,仿佛在無聲地問:你真這樣想?

葛氏發現,衛蘅的眼睛就像會說話一般,亮晶晶,水盈盈,像秋日紅葉倒影的湖水,純凈又嫵媚,這樣的小姑娘,別說何氏愛得緊了,這幾日相處下來,就是葛氏也愛極了衛蘅的嬌憨。

“這一個多月來,你手上有了力氣,大字上頭的進益你自己也是看得見的對吧?”葛氏道:“我觀這騎射二術,下能練腿穩,上能促手勁,對你練字也極有幫助。”

衛蘅聽葛氏這麽一說,也增加了一點兒自信。那女學一年就收幾十個女學生,天南地北的女兒家都可以來應考,按衛蘅內心的說法,那真是不比考進士容易。她的學業荒廢了那麽幾十年了,天賦又有限,補也補不回來。唯一的法子就是獨辟蹊徑了。

如此衛蘅更是下心練習騎射,她也的確喜歡那種箭射中靶心的成就感。

衛蘅在莊子裏一住就將近兩個月了,平日衛峻休沐時,同何氏來哄她回去,她都堅定地拒絕了他們的誘、惑。

這日進入了臘月二十,衙門裏封了印不再辦公,衛蘅想著自己爹娘估計要來接她回府了,卻不曾想,跟著衛峻和何氏來的,還有她的小舅舅何斌。

“舅舅。”衛蘅見著何斌簡直比見著自己爹娘還歡喜。何斌因為生意上的事情,時常往來京城,所以衛蘅還不至於連舅舅都不認識。

“一年多不見,我們珠珠兒都長這麽高啦。”何斌自己沒有女兒,對衛蘅也是疼到了骨子裏,“猜猜,舅舅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衛蘅其實心知肚明,卻還得做出一副猜不出來的模樣,由何斌拉著去看了正在園子裏踱步的馬駒,通身紅色,毛發如火,高高昂著頭,還沒長大,就已經是一副睥睨天下眾馬的傲岸氣勢了。

“謝謝舅舅,我太喜歡啦。”衛蘅大聲地說著,恨不能立即撲到火焰的身上去。

幸虧何斌拉得快,“珠珠兒,這匹馬還沒被馴服,野得很,小心踢傷你,讓人馴服了你再騎。”

衛蘅道:“我的馬自然由我來馴,舅舅可不要小瞧我。”衛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逗得何斌和衛峻一陣大笑。

“是,舅舅絕不敢小看我們珠珠兒。”何斌道。

“你怎麽想起送珠珠兒這樣名貴的馬駒?”衛峻問道,這匹火紅的小馬,一看就是血統純正的汗血寶馬,千金難求。他素來知道自己這位小舅子神通廣大,天南地北都有朋友,可是能尋到這樣的馬駒還是不易,也不知怎麽想著送給珠珠兒這麽個小姑娘。

何斌還沒回答,何氏就先搶了話道:“這話你該問你的好女兒。她背著我給她舅舅寫的信,還不讓我看。”何氏轉過頭又埋怨何斌,“你怎麽也由著珠珠兒胡鬧?”

何斌笑而不答。

何氏又轉而對衛蘅道:“我說你怎麽不肯去學堂呢,原來早打定了主意要學騎馬是不是,成天就知道玩兒,我替你心都要操碎了。”

面對何氏的碎碎念,衛峻和何斌都不敢搭話,只衛蘅不怕她,不過事實勝於雄辯,衛蘅給木魚兒使了個眼色,將她近日寫的那一疊字大字拿了出來送到衛峻和何氏跟前。

“珠珠兒的字大有進益啊,字裏藏鋒,已經有大家氣派了。”衛峻點評道。

衛蘅得意地沖何氏笑了笑,“我去跟火焰玩一會兒。”

“什麽火焰?”何氏問道。

“就是那匹馬啊,我給它取的名字,火焰。”衛蘅腳步飛快地往外走去,生怕何氏留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