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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懋踏入長樂宮的正堂時,阿霧已經站在門邊等他了,見他進來,一行人隨她下跪請安。

楚懋在阿霧剛曲腿時,就跨前三步扶住了她,“阿霧。”

“我說過你無需行禮的。”楚懋道。

阿霧說不出話來,她抑制不住地幹嘔起來,飛快地跑回內室,吐了好一會兒才止住。明心打好水來伺候她凈手,阿霧反復洗了數次,連手都搓紅了,這才停住,重新梳妝、勻面,去了擺膳的次間。

沒曾想這樣耽擱了大半個時辰,嘉和帝還坐在桌前。好在是夏日,飯菜冷得不快,但也已經熱過一次了。

“用飯吧。”楚懋對阿霧道。

阿霧站在楚懋的身邊伺候,並不入座。

楚懋“啪”地將筷子放下,“坐下。我至少有一百個法子讓你乖乖坐下,你要不要試試,阿霧?”

阿霧沒有跟楚懋擰著來的意思,剛才她只是在盡職盡責地做一個皇後而已,既然皇帝發話,她當然只能坐下。

“吃飯。”楚懋看了阿霧一眼。

阿霧低頭開始刨著碗裏的白米飯。全國統共只產一百斤,專供禦用的天水碧粳米,到了她嘴裏就跟稻草似的。

楚懋看見她飯吃成這樣就難受,給她夾了一筷子菜想放到她碗裏,後來動作停了停放到了她跟前的空碟子裏,重新用公筷給她夾了菜,這才放入她碗裏。

阿霧站起身謝恩,楚懋伸手去扶她,到半途又縮了回去。跪著總比讓她又去吐一回的好。每次到長樂宮來,就傷一回,可是不來,看不見她,心裏又苦。

阿霧謝恩後,重新回座,但楚懋給她夾的菜,她依然是不動的,整頓飯就用了小半碗米飯。

飯後,兩個人挪到東邊兒休息。

“許久沒聽見你彈琴了。”楚懋開口道。阿霧的琴彈得好,也喜歡彈,當初在祈王府隔山岔五就能聽見她彈琴,到如今仿佛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一般了。

阿霧沒有接話。

楚懋又開始說一些前頭朝廷的事情,大到國之用兵,小至官員升遷,不論巨細,楚懋都一一說給阿霧聽。

阿霧依然是不開口,不看他。

飯後半個時辰,*在外頭隔著簾子道:“娘娘,該用藥了。”

楚懋這才聽見阿霧開口道:“進來吧。”若非如此,他實在要以為跟前坐的是一截木頭了。

阿霧吃飯當喝藥,喝藥時卻像是吃飯。看起來苦比膽汁的藥,她眉頭也沒皺一下就喝了下去。

“是藥三分毒,你若是肯好好吃飯,哪用得吃這樣的藥,你不是最討厭藥味兒嗎?”楚懋問道。

阿霧皺了皺眉頭,終於是忍不住煩躁,“你煩不煩,趕緊走吧。”

楚懋不怒反笑,只為著阿霧總算有點兒反應了,“好,我這就走,明天再過來看你。”

長樂宮裏晚上點著安神香,阿霧才能勉強睡一會兒,可也總是難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又離魂飄到了楚懋的乾元殿。

正元帝,哦,該叫嘉和帝了,生活依然是枯燥得令人乏味,阿霧就趴在書桌的另一端,看著楚懋埋頭批閱奏折。

阿霧皺著眉頭,見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尋思著怎麽著也該有幾十斤重吧,她看著都眼花。阿霧雙手一撐,輕輕跳坐到桌子上。

楚懋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停下筆,拿起擱在手邊的一個玉娃娃,摩挲了一陣,又放回原處。

阿霧爬到玉娃娃跟前,仔細瞅了瞅,還別說,這玉匠刻得不錯,有她七分神髓了。楚懋的手穿過阿霧的腦袋,又來摩挲玉娃娃。

“皇上,已經醜時二刻了。”呂若興微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阿霧沒想到已經這麽晚了,過一會兒都該起了,楚懋卻還沒睡。楚懋略略揉了揉脖子,站起身往外走。

呂若興提著燈在後面小跑步的跟著。阿霧像是被楚懋綁著似的,隨著他去哪兒,她就飄向哪兒。

看方向,楚懋去的該是長樂宮,阿霧心裏一驚。

長樂宮中,楚懋連著床前的綬帶一起,掀起床簾,裏面阿霧正獨自躺著。楚懋在阿霧的身上拂了拂,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阿霧的臉蛋兒,又忍不住低頭親了親。

飄著的阿霧在一旁氣得跳腳,卻也不見床上那人有絲毫動靜兒,睡得跟豬一樣。再然後,阿霧就見楚懋脫衣上床,和自己躺在一塊兒,扶了她的頭擱在他臂彎裏。

早晨阿霧醒過來的時候,嘉和帝楚懋自然已經不見了蹤跡,阿霧側頭看了看旁邊的床、枕,絲毫沒有人睡過的痕跡,所以阿霧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不是在做夢。可是,如果是做夢的話,那也太真實了,那些奏折裏的字句阿霧都還記得。

其中有一本就是在勸楚懋選秀,廣納妃嬪,為皇家開枝散葉的。

阿霧早起就有些心慌,她害怕自己又那樣不生不死的,長久的在外飄蕩,更不想再在離魂的時候看見楚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