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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林公子想聽什麽曲子?”調弄好琴弦,眉娘才微微擡了擡眼,似怨含嗔地看了一眼楚懋,一湖秋波這才落在阿霧的身上,愕然後又低下了頭。

楚懋看了一眼阿霧,道:“揀你拿手的唱吧。”

眉娘波動琴弦,曼聲唱道:“綠葉陰濃,遍池塘閣,遍趁涼多。海榴初綻,妖艷噴香羅。老燕攜雛弄語,有高柳鳴蟬相和。驟雨過,珍珠亂糝,打遍新荷。”

“人生有幾,念良辰美景,一夢初過。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命友邀賓玩賞,對芳尊淺酌低歌。且酩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

待唱到“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時,眉娘喉頭一酸,又重復了一遍。

一 曲下來,聽得阿霧如癡如醉,眉娘聲音曼妙,不似少女的清脆如如燕初啼,也不似少婦的柔靡如鶯歌春林。乃是獨特的清曠,前半闕的得意、靡艷,夢碎、驚覺,後 半闕的悵惘、悲悶,認命、放逐,都在她的舌尖娓娓而出,唱得人的心緒隨之而起伏、搖曳,最終沉寂,也恨不能杜康解憂,一飲入喉。

先頭,阿霧隱約猜到了眉娘的身份,本是蔑視的,可如今聽了她的曲子,又惋嘆佳人零落。

一曲唱罷,余音繞梁。

阿霧還在回味,卻聽見外頭有人高聲道:“不是說眉娘今天嗓子不舒服,不開唱嗎,怎麽這兒又唱上了?”

“五爺,今晚阿秀陪你還不夠啊?”

“不夠,就你那小身板還不夠爺一頓操呐,叫上眉娘,人老也有人老的妙嘛。”外頭被喚作五爺的人一陣淫、笑,“你說是不是,老六?”

屋裏的眉娘聽到這兒,抱了琵琶站起身,推開門就往外走。也不看來人,直沖沖就走了。

這下屋外頭和屋裏頭的人卻對了面。

“喲!”那被喚作五爺的眼睛一亮道:“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阿霧此刻也認出那“五爺”了,可不就是五皇子楚懃。他身邊站著的老六,正是六皇子楚愈。

“原來是四哥來了,怪不得眉娘推了我的場子還敢出來唱。”楚懃對楚懋笑道,那眼睛卻淬了毒似地往阿霧瞪來。

楚懋沒理會楚懃,側身為阿霧擋了擋,問道:“可要走了?”

阿霧點點頭,被人當場逮到女扮男裝來這種地方,實在是叫她汗顏。

“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楚懋向楚懃和楚愈點點頭,便攜了阿霧離開。

“呵,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四居然把她帶到這兒來了。”楚懃看著阿霧的背影道,再側頭看楚愈,只見他一雙眼睛癡癡送著阿霧。

“別看了,那可是老四的寶貝疙瘩。”楚懃譏諷道。

楚愈回頭笑了笑,宛如溫玉,頓時叫一旁的阿秀看迷了眼。“五哥想哪裏去了?”

楚懃冷笑一聲,“咱們一塊兒長大,你撅撅屁股,我還不知道你要幹啥。散了吧,沒勁,這騷、娘們兒整晚就看你一個人,還說什麽請哥哥我開心。”楚懃拂袖而去。

只留下阿秀一個人在風裏可憐兮兮地看著楚愈,“爺。”

“下去吧,今晚你做得不錯。”楚愈溫聲道。

那阿秀咬了咬嘴唇,退了下去,可倒底還是不甘,回頭換了身兒衣裳,趕在楚愈離開前喚住了他,“爺——”

燈火下,暮然回首,阿秀一身男裝,咬著唇,斜靠在欄杆上,緊接著就是一聲驚叫,已經被來人按在柱頭上,幹幹澀澀就被人入了進來。

那頭阿霧隨著楚懋出了門,外頭的轎夫見門開了,立刻擡了轎子過來。

阿霧回到玉瀾堂,不解地看著楚懋道:“殿下,帶我去那種地方做什麽?”一回來,阿霧就叫人把今兒穿的衣裳扔了,上上下下洗了個幹幹凈凈,恨不能搓破皮來,這才出了凈房。

“那 眉娘是原禮部侍郎姜亮厚在江南時納的一房姨娘,琵琶清曲,余音繞梁,名動江南,千金難請。後來姜亮厚一曲《喜春來》抱得美人歸,哪知道他去後,大婦容不下 眉娘,她這才抱琴出走,借住在南苑。為人孤高,賣藝不賣身的,很受追捧,不然她哪裏敢這樣下老五的面子。”楚懋走到床畔向阿霧道:“要不要用點兒宵夜再 睡?”

阿霧這才想起自己的肚子來。

外頭的小幾上,紫墜已經替阿霧備好了菜,一碗清粥,一碟銀絲豆芽,一碟香油拌豆腐絲兒。

“怎麽連絲肉味兒也沒有?”阿霧埋怨道。

“上了的,我讓她拿下去的,臨睡了吃得油膩不易克化。”楚懋坐在阿霧的對面,一點兒沒有動筷的意思,只看著阿霧細嚼慢咽地用飯。

“眉娘的曲子唱得如何?”楚懋問。

阿霧頭也不擡地答道:“很是不俗。可充作肉味兒佐粥了,怨不得仙侶老人道,絲不如竹,竹不如肉①。”

楚懋清淺一笑,“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