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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從今以後就要和楚懋過上長期同床共枕、同床異夢的生活,阿霧著實沒有準備。或者說,成親前,阿霧還是很有準備的,但是鑒於洞房花燭夜楚懋給阿霧的錯覺,她以為她完全可以不必再準備的,然而世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盡管阿霧已經反省了,要對楚懋真心換真心,但這絕不包括那種生兒子的買賣。況且真心不是說說而已,作出來的都不算真的,阿霧也不知該如何行事,但總歸是設身處地為楚懋想就是了。

其實阿霧是猜不透楚懋為何突然有此一舉的,如果她所料沒錯,楚懋本來是絕沒這個打算的,為何今日忽然意轉,阿霧回想了一下今日發生的事情,確信並不是自己做了什麽可歌可泣的事情令得祈王殿下回轉心意的。

於是,阿霧左思右想、並設身處地地思考一番後,猜測楚懋是不是真的被她說動了,顧忌可能出現的謠言,這才搬回來的?這一點兒上,阿霧很有優勢,她自問不是個粘人的女子,也無需祈王殿下與自己行什麽生兒子之事。

而對於楚懋為何不喜行夫妻敦倫之事,阿霧自有一番理由,因為她以己推人,覺得他們這等喜潔之人,天生就不愛與人接觸,所以楚懋在此事上的態度一點兒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王妃。”紫扇在一旁出聲提醒阿霧,阿霧這才發現自己走神良久了。

“哦,你讓彤管將那左立櫃騰出來放王爺常用的衣物,將西廂開了,把其他的先收在裏頭。”阿霧頓了頓,“哦,對了讓梅影、梅夢進來收拾吧,王爺的喜愛咱們不懂。”

紫扇應了聲自下去安排,到阿霧用晚飯時,冰雪林那邊將楚懋的東西收拾了兩個大箱子擡了過來,以阿霧目測,應當只是楚懋的一小部分衣物,她暗自松了口氣。

桑嬤嬤卻喜笑顏開地領著彤文,幫著梅影、梅夢收拾楚懋的東西,無視這兩個丫頭的做臉做色,但阿霧私底下對自己帶來的人都說過楚懋的忌諱,最不喜別人亂碰他的東西,是以桑嬤嬤她們不過打些下手,要緊的是不許兩個梅弄什麽幺蛾子。

飯後,阿霧在玉瀾堂的院子裏繞了兩個圈消食,見角落處一方盆景的枝葉有些淩亂無形,讓剛練完功的赤錦替她搬到了屋子裏。

閑來無事,修剪盆栽,插花烹茶這等風雅之事乃是阿霧這等才女佳人最喜歡的消遣,成日裏圈在內宅,不事舅姑,不理庶務,都夠她們忙上一整天了。

當楚懋踏月歸來的時候,見到的正是阿霧執剪修枝的一幕。他自然而然地站到阿霧的身後,阿霧回頭對他笑了笑,也很自然地問道:“王爺以為我修剪得如何?”

楚懋擡了擡眉頭,不予評價,而阿霧居然也看懂了他的意思,走到圓桌邊拿起自己先前對著盆栽畫的圖展開給楚懋看,這樣前後兩廂一對比,孰優孰劣自然就能評定了。

楚懋看了一眼,道:“修剪得不錯。”

阿霧極不滿意楚懋的態度,她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得意之作,耗了自己一個晚上功夫的作品,豈止才是“不錯”。實際上阿霧這一回是真冤枉了楚懋,要知道能從這位嘴裏吐出一個“不錯”來,實在已經罕見。

阿霧覺得楚懋這是夏蟲不可語冰,而楚懋卻以極其深沉的眼神在阿霧的背後看著她。大約,楚懋也沒料到,在這個世界上他還能看到另一個人,在修剪盆栽前居然會先將它原先的形態繪出,在一筆一劃之間於腦海裏構思其後落刀之處。

待楚懋進了凈房後,阿霧才意猶未盡地讓人將盆栽搬了出去,心底升出一絲落寞來,這是曲高和寡的落寞,阿霧既享受又遺憾。

末了,阿霧忽然一驚,她今夜是被這盆栽搞得“神魂顛倒”,居然讓楚懋先進了凈房,這就意味著他可能會先上床,於是這就意味著自己可能又要睡外邊,然後明天起個絕早。

阿霧大約也料不到自己婚後,不在舅姑、妯娌、小姑子、小叔子這些人身上頭疼,反而在誰先睡覺此等錙銖小事上斤斤計較上了。

阿霧先卸了釵環,讓紫扇替她編好辮子,待楚懋一出來,她就迎了上去,“王爺可要用些宵夜,廚上有……”

“我晚飯後就不再進食。”楚懋打斷了阿霧準備報的一大篇令人聽之便流口涎的菜名。

阿霧不著聲色地側身站到楚懋和床鋪之間,將他有意無意地往外邊一擠,“王爺可要看會兒書,我讓紫墜去沏杯清茶?”這是在暗示楚懋去窗邊的榻上坐會兒。

“不用。”楚懋毫不理會阿霧的各種暗示,徑直踏上了床前的腳踏。

阿霧瞬間就蔫耷了,轉身去了凈房。出來時,因著屋裏燒了地龍,所以將平日厚重的睡衣換成了一套她平日裏在家慣穿的衣裳。

楚懋不察之下,瞥見阿霧如此,上頭一身素粉輕羅短衫,在腰側系帶,將一柳小蠻腰盡呈人眼前,下頭一條沉水綠的撒腳軟羅褲,整個人像春日裏第一朵鬧枝頭的鮮嫩桃花。楚懋的眼神在流連過那素羅短衫裏露出的一抹抹胸的月白色後,趕緊地調了個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