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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祈王府內張燈結彩、處處貼紅,叫人一看就知道這家在辦喜事。下人們雖然穿梭如織,卻依然輕手輕腳,表情敬謹,白話一點兒說來就是人人臉上皆無喜氣。大約辦喪事也就這個表情了。

皇子大婚,文武大臣照例是要來賀的,賀禮皆需送到,人也必須親自到場恭賀,但卻可以選擇假托有皇命在身或者爹娘有病匆匆而去,當然也可以選擇留下來喝杯喜酒。

不過這四皇子的婚宴還真是有些寒磣,不是說規格不高,酒菜不美,而是留下來用飯的人少得寒磣,多數是宗室子弟,畢竟大家都算是皇家的人,不好意思走。

攜美而來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倒是還留在席上,都爭著要表現兄友弟恭。七皇子則在一旁傻樂,吵著要看新媳婦兒。

這時禮已成了,四皇子楚懋前導,手裏牽著一根另一頭在阿霧手裏的系了紅花的紅綢,兩人在喜娘和眾親的簇擁下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設在祈王府的東側的玉瀾堂,玉瀾堂是按照親王寢殿的規制建的,歇山頂、覆綠色琉璃瓦,哪怕你位極人臣,官居一品,也不能住這樣規制的院子,只有親王的寢殿可如此。難怪許多人家明知道“皇家一入深似海”,也依然爭得頭破血流就為了把個女兒嫁入皇家。

此時玉瀾堂的內室擠滿了貴婦人,雖然今日留下來吃酒的男賓並不多,但好奇四皇妃是如何模樣的貴婦人卻有一大堆,何況內宅婦人有什麽要緊事,自然要留在祈王府吃一杯酒,也算是給四皇子和天家撐臉面。

隆慶帝是典型的自己可以不待見自己兒子,卻容不得別人不待見他兒子的父親。

因此紅燭高照的玉瀾堂算得上是整個祈王府內唯一看著最像在辦喜事的地方。

粗如兒臂的龍鳳對燭,將玉瀾堂映得通紅,人人臉上都帶了一絲紅暈。四皇子楚懋的姑姑們、姐妹們並一幫表姐表妹們,還有兩位弟妹都起哄著讓四皇子趕緊掀蓋頭。

雖然如果真要嫁給四皇子,京城的女兒家都會考慮再三,但真當四皇子娶了王妃之後,她們又滿腔的酸楚,心裏只要想著被她們私下論為大夏朝第一美男子的祈王就要屬於某個女子了,她們的心就酸澀得仿佛吃了才掛果的青桔一般,酸得發苦。

今日楚懋穿著他人生裏也許僅有的一回紅色袍服,將一張清俊白皙的臉映得抹上了一層紅光,讓這位素來飄逸出塵的神仙人物重返了紅塵俗世,別添了一分迷人的親切。

這樣近距離的打量楚懋,不提外女,便是和他有血緣的姊妹些都看迷了眼,連三十好幾、四十出頭的貴婦人都看得紅了臉。好在屋裏人多,又滿屋的紅色燭光,大家都懷著一種“這麽多人別人一定不會注意到我的心態”,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這位有名的美男子。

只見楚懋身材頎長、蜂腰猿背,精瘦而不瘦弱,器宇軒昂,如玉山之立昆吾,蘭芝以香瑤池,便是這豐姿已叫人癡迷,更不提如雕似刻,奪造化之功的俊顏。

楚懋的容貌其實偏於清峻,可更是叫人火熱的心裏仿佛有清泠之泉流過一般,叫人舒爽得恨不能shen、吟出來。

早有那平素大膽的貴婦人,眼睛已朝他的下、半、身瞟去,那精瘦的腰和修長的腿,不知道動起來是如何的情形,也不知會不會叫女兒家yu、仙、yu、死,想至此,控制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若放了以往,這些人是絕不敢這樣打量和肖想楚懋的,但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燭之夜,本就添著一絲情、欲的色彩,便叫人生出了旖旎的心思。

越是這樣,她們就越是嫉妒這會兒正端坐在喜床上,蓋著金繡龍鳳大紅蓋頭的阿霧。

楚懋的心底即使已經把眉頭皺死了,但他嘴角依然帶著一絲故作平易近人的微翹。這次第已經叫好些人在心底忍不住取代了阿霧,神魂飄蕩中自己個兒坐上那喜床去了。

楚懋從喜娘的手裏接過包著金箔預示著稱心如意的喜稱,毫不猶豫、不帶遲疑,連個準備也不給眾人就快速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一般新郎官此刻都該忐忑不安,猶猶豫豫地去挑喜帕,心裏直打鼓,千萬別是個無鹽女啊。因為期盼所以忐忑,但顯然四皇子楚懋依然是一臉的平靜,毫無忐忑,臉上也無做新郎官該有的喜氣。

若非楚懋此刻身著大紅袍,臉映紅燭光,顯得紅光滿面,其實以他此刻本來的沉肅臉色,去參加喪禮也是不失禮的。

當新娘子的蓋頭被掀開,她微微擡起頭的刹那,整個屋子裏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連口裏不停說著吉祥話的喜娘也忽然頓口不言,張大了嘴。

要說這輩子見的新娘子最多婦人的是哪位,絕對要數今日的這位喜娘。她也算福壽皆長,兒女雙全的全福人了,兼且口齒伶俐,最會說吉祥話,是皇家禦用的喜娘。但這皇家能有多少喜事辦,在內務府的默許下,這位喜娘也是整個京城裏有臉面人家最愛請的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