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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倒不是榮四的姨婆,建寧侯夫人騙了她,而是下頭騙了皇帝。獅峰龍井的明前茶最妙,而其中的龍井茶株正宗的也就那幾株,產量有限,遇到災荒年月,收成更差,為了交差,誰敢拿最好的茶葉進貢,萬一第二年供不上了怎麽辦。所以,下頭打著“獅峰龍井”的旗號,其實每年進貢的都是周邊茶株。而天高皇帝遠,土皇帝最大,身在江南的現官有幸的話反而能得上一兩半錢的正宗茶尖,一潤口香。

阿霧施施然走了,她如今再沒耐煩同榮四、榮五演虛情假意的折子戲。不得不說隨著榮三爺的高升,阿霧當年的那郡主脾氣也水漲船高地從心底漫浮了上來。

況且遲早要撕破臉,阿霧如今就只等紫硯來了。

過得兩日,紫扇就來回了話,說紫硯想進來給崔氏和阿霧磕頭。阿霧應了,紫扇就領了紫硯和她兒子去崔氏屋裏磕了頭,崔氏見那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又可憐紫硯這麽年輕就守了寡,因而賞了她五兩銀子。

紫硯磕了頭,跟著紫扇去了永恬居。

紫硯進去時,阿霧正側躺在南窗邊兒,斜靠在靛藍銀絲線繡玉獅玩球大引枕上,手裏握著一卷書,見紫硯進來,她才坐直了身子。

“紫硯姐姐。”阿霧喚了一聲。

紫硯的眼淚“唰”地就流下來了,她知道阿霧在她眼前兒如此隨意,那是還當她是自己人的意思,就仿佛她昨日還在六姑娘跟前兒伺候一般。

紫硯快走兩步,蹲下給阿霧穿上鞋。

“紫硯姐姐快別這樣,如今你好歹也是大掌櫃了。”阿霧笑道。

“奴婢永遠都是主子的奴婢。”紫硯抹了抹淚。

“這麽些年了,就好像都在昨天似的,我還記得早晨紫硯姐姐喊我起床的樣子呐。”阿霧也有些動情。

“可不是嘛,只是如今奴婢簡直認不出姑娘了。姑娘長大了。”紫硯望著阿霧,有些發愣。倒是被她遺忘在一邊兒的兒子虎娃,走上來扯了扯紫硯的衣角,有些怯生生地道:“娘,仙子姐姐。”

虎娃這一聲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紫扇趕緊抓了一把糖給虎娃,“好侄兒,那是仙子姑姑。”

紫硯趕緊拉了虎娃上前,“快,快給主子磕頭。”

虎娃來之前,紫硯就在家裏反復教過他,他也是個聰慧地,乖乖地給阿霧磕了頭。

阿霧扶了他起來,從身邊的小幾上拿了一個荷包給他,裏頭裝著兩錠葫蘆式樣的金錁子,都是給小孩子玩耍的。

這是阿霧順手賞的,紫扇那邊兒早端了黑漆描金盤子過來,上頭有一套玉制文房四寶和兩匣書。

“紫硯姐姐,如今你也不是個缺錢的,我就送虎娃一套文具和兩匣書,盼他能出人頭地,今後也給你請個封誥。”阿霧道。

紫硯更是感激,她今生唯一的心願就是兒子能讀出書,今後也能中進士,這就揚眉吐氣,徹底扭轉一家人的地位。

主仆二人又絮叨了些舊情,紫硯這才肯被延讓入座,但屁股也只敢擱在繡墩的邊沿。紫硯常年在京城打滾,知道京城貴人最注重規矩,雖然她和阿霧是舊日主仆,如今又幫著她看著一大攤子家業,可也不敢托大。

紫硯另帶的一個小丫頭,背著一個包袱,由紫扇接了過來送入屋裏,這是這些年京城璀記的賬目。

阿霧擱下沒翻看,“紫硯姐姐給我具體說說京裏的情況吧。”

紫硯點點頭,“以前姑娘就吩咐過,京裏的店就保持原樣,不擴張。咱們指望京城周邊做。後來我就尋思著津口那地方,是九河津要,南來北往的貨物都要經過津口,商賈薈萃,五民雜處,最是繁華,下江南的,上京城的都在哪兒交匯,咱們的崔繡要宣傳出去,必須得在那兒立足。所以就在津口開了一家店,幸得又有姑娘從南邊送來的新織法緞子和新染法的緞子,貨品簡直供不應求。”

阿霧點點頭。

紫硯一心想在阿霧面前表現,因而又道:“姑娘吩咐地往西北沿路設店,我就讓我弟弟去跑,如今西北三省都有咱們的店了,貨路也暢通。”

阿霧又點點頭。這些具體情況她也了解,只是如今還想親口聽紫硯說一說,也好給她一個顯功的地方,這是禦下之道。

“那崔繡在京城如何?”

說到這一點兒上,紫硯就著實佩服自己姑娘的先見之明了,她在津口開店,還險些壓不住地頭蛇,後頭還是偷偷借了安國公府的名頭,外加撒了大把的銀子才鋪排開來。這京城裏的水就更深了。

璀記在京城至今只有一間門臉兒,生意做得不算大,崔繡又在阿霧和柳京娘制定的策略下被烘托得走的是最高档的路線,有錢的等閑人家也買不到,如今接的活兒已經排到三年後去了。也就是說你今年下定錢,也要三年後才能有一件崔繡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