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賢嘆妒費思量

事關唐音,阿霧自然要去的,略微有點兒麻煩的就是老太太那一關不好過,但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這日阿霧隨崔氏去上房請安,稟明了唐音的事兒,只說,“五姐姐同音姐姐也是極好的,上回衛國公府的顧二姑娘生辰我們還一處玩過,這回她生病,我想著五姐姐與我也該去看看她才好。”

老太太眼睛一斜,沒說話,但是顯然也並不太贊同。老太太的策略是,凡是討厭的人想做的事情,她都要嚴肅反對。

但是大太太卻是個聰明的,老太太當初給世子挑媳婦兒的時候總算是擦亮了眼睛。“對對對,你們素日就玩得好,正該去看望她,平日裏就是想找這個機會都沒呐。”唐閣老眼看著必定是要混成首輔的,大太太可是眼睛很亮的。

二太太這會兒也懊惱自己怎麽就沒個親生閨女也跟著去,至於榮四,二太太可沒打算為她鋪路,上回榮玨挨打的事兒,可都是那賤蹄子惹出來的。

因大太太這樣說了,老太太也就不再反對。

到了唐府,蘇念見榮琬也跟著來了,只深深地看了阿霧一眼,嘆息一聲,牽了阿霧的手就往裏走。

唐府,蘇念是來慣了的,他爹是戶部尚書,同兼管兵部、工部的唐閣老本就是好友,也多有往來。唐夫人見她來看唐音,只說道:“難為你這麽冷的天還記著來看她,音姐兒正想你們呐,天天念叨。”唐夫人拉著蘇念的手和婉地道。

又讓丫頭替蘇念等人引路去了唐音屋裏。

“音姐姐,你怎麽樣?”阿霧聞著滿屋子的藥味兒就有些緊張,她以前的屋子也是這樣終日彌漫著藥味兒,讓阿霧一時錯覺唐音是得了大病。

唐音靠臥在醬色金絲繡纏枝大碗菊紋的緞面靠枕上,臉色有些病裏帶黃,雙頰有不自然的兩團紅暈。

阿霧熟練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熱。”

唐音笑了笑,“沒什麽大毛病,就是成日裏有些低熱,不礙事,你準是聽念姐姐說我病的吧。”

阿霧點點頭。

唐音又看了看榮五,拉了拉阿霧的手,意思是她明白了,心意也領受了。

這廂榮五也上來噓寒問暖,唐音頗有耐心地一一答了。有丫頭端了繡墩來,阿霧幾個圍坐在床邊同唐音說話。

一時,又有丫頭來報,“姑娘,黃姨娘看你來了。”

“讓她進來吧。”唐音調整了一下坐姿。

阿霧心裏略微吃驚,按理兒這會兒有客人唐音不該讓個姨娘進來的,但聽唐音這樣說,這位姨娘同她的關系看來頗為熟悉。

一時,有丫頭打起簾子,一位身著秋香色菊花紋靛藍鑲邊夾襖、靛藍寬襕馬面裙,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食盒。顯然就是丫頭口裏的黃姨娘了。

黃姨娘未語先含笑,對著阿霧等略表歉意地道:“幾位貴客在,我本不該來打擾姑娘的,只是這悉尼羹我早晨叫丫頭在小灶上煨的,這會兒吃剛剛好,這才厚著臉皮來打攪的。”

唐音淡淡地道:“姨娘費心了,思露你把悉尼羹接過來。”

思露是唐音身邊的大丫頭,聞言接過了黃姨娘手中的食盒,黃姨娘就知趣地出去了。

“悉尼羹解熱消痰、寧心止咳,音姐姐先喝了吧。”阿霧勸道。

唐音點點頭,“那我可就失禮了,這黃姨娘熬的悉尼羹正對我的病。”這也是她讓黃姨娘進來的原因。

“你家這位姨娘瞧著倒是個好的。”蘇念道。

唐音點點頭,“我家太太托人買來伺候我爹的,最是知情識趣。”

思露盛好了悉尼羹,替唐音挽起袖邊,唐音坐起身拿手舀著吃,一邊吃一邊道:“倒底還是她會伺候人,若不是她熬這悉尼羹,我的病只怕還重些。太太也是想著爹年紀大了,身邊總要放個會伺候的,看著爹好讓他好好養身子骨。我爹喜歡黃姨娘伺候,我們總也要給她幾分薄面的。”

唐閣老可是唐府的頂梁柱,他身子骨好,他們一家才好。唐夫人做的這個事兒才叫大方賢惠。阿霧覺得這才叫正常嘛。

榮五好奇地道:“唐夫人她不吃醋?”

這話問得好,榮府三位太太都愛吃醋,阿霧本來以為其中以大太太為最,因她將大老爺管得死死的,母蒼蠅都不許飛進她們院子,二太太是個管不住二老爺,卻成天鬧騰的。但沒想到居然崔氏才是最大的醋壇子,大老爺雖然沾不了母蒼蠅,但通房還是有好幾個的。

唐音“嗤”笑一聲,意思是榮五問的問題實在太奇怪。“若是吃醋,又怎會替爹爹買人。”要唐晉山好了,心裏頭舒服了,一家子才舒服嘛。唐夫人和唐音都是聰明人。

榮五有些訕訕。

阿霧也有些訕訕。唐音卻不知為什麽。

“我家太太還不是最賢惠的呐,你問念姐姐。”唐音道,她不喜歡榮五,這是暗刺榮五家裏的事呐,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安國公世子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誰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