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報三春暉不盡(第2/2頁)

這位金姑娘沒事兒就總找事來府裏串門,生怕人看不出她瞧中了府裏的二爺似的,蘭馨對這位咄咄逼人的大小姐素來都是不喜歡的。

閻王好哄,小鬼難纏,真得罪了府裏的丫頭,金玲想在顧廷易跟前得點兒好,那是絕不可能的,她們都會幫她“不經意”地在顧廷易跟前上眼藥的。可惜金小姐不懂這個道理。

阿霧從衛國公府回家,心裏既高興又酸澀,高興的是又見到了公主娘親,難過的是好像她對自己並沒什麽好感。

阿霧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她知道長公主對女兒的疼惜那是來自血緣,如今她們再無血緣,又何敢奢望公主娘親的母愛,雖然能清晰地分析這些,但倒底心不甘、意難平。她還記得一切,即便是失去了血緣作為紐帶,但是前世的種種,長公主的疼愛、維護,點點滴滴都還記在阿霧的心頭,她如何割舍得了。

阿霧回屋的時候,崔氏並不在房裏,上老太太那兒伺候去了。老太太本來眼見著三房就煩,平日並不多留崔氏,但從上回榮珢的事後,就愛叫崔氏去伺候,也算是變相的折磨。

可是做媳婦的在婆母跟前孝順,那是天經地義的,崔氏推托不得,這一招老太太算是用得好的。阿霧勸崔氏裝病,崔氏卻反過來責備阿霧,“伺候婆婆怎麽能裝病,若被人知道了,你爹的名聲,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崔氏怕阿霧心眼太靈活,又道:“你將來嫁了人可萬萬不許裝病不去婆婆跟前伺候的,那要被人指著鼻子罵的。”崔氏怕嚇唬不住阿霧,又加了一句,“指不定嫁了人還要被人退回來。”

阿霧臉一紅,誰要跟她討論嫁不嫁的事兒啊,卻也只好敷衍地點點頭。

今日崔氏不在,阿霧郁郁地回了自己屋裏,吩咐紫硯取她的琴來。

琴名,清鳶,是榮三爺一位文友蔡觀硯所贈,蔡觀硯家裏世代制琴,阿霧當初擁有的那柄傳世名琴,鳴鸞,就是蔡家祖上做制。

這柄清鳶雖是今人所制,但琴身古雅,琴聲潤、圓、清、勻,落在好琴、喜琴、擅琴的人手上,假以時日必定又會是一代名琴。

阿霧自得了這柄琴後,無論是心有煩緒,或是心有歡悅,都喜歡撫琴一曲,以抒胸懷。

紫硯見阿霧要彈琴,趕緊去取了來,又將前日燒的香灰裝入蟹殼青鬲式三足宣德爐裏捧到琴案邊的小幾上。

阿霧從香筒裏取了香鏟將雪白的香灰抹平,用香箸捅出一個小孔來,直通下面的木炭,這才慢條斯理地從銀葉罐裏取了一片銀制的隔火片放在爐上,心下感嘆,若是有火浣布制的隔火片才好,金、銀是最不可用的,偏偏紫扇從管家那兒領的就是銀片。

阿霧一時感嘆,爐子也欠了些,隔片也差,只有她自制的香餅還算得宜。

阿霧拿香箸從青花魚戲蓮花香罐裏取了一塊她早些時日自制的香餅放在隔火上,然後拿羽塵小心將周遭的香灰掃幹凈。

紫扇以手撐著下顎,趴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瞧著阿霧熏香,只覺得她拿著羽塵細細掃灰的模樣,有著說不出來的美,光是美字兒還不足以形容,裏面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兒,紫扇只覺得光是這樣瞧著,都是一種享受。

每回阿霧焚香撫琴,紫扇都眼巴巴地看著,連有小丫頭來尋她玩,她都不出去。

末了,阿霧為香爐蓋上特地配的宋玉帽頂,這就算是齊備了。

香餅受熱,漸漸地散發出馨香來,淡淡的,飄渺無垠,若無微風,簡直是捉不住氣味的。

“姑娘,這是什麽香?”紫硯問道,阿霧熏香,隨心緒而擇,紫硯雖然陪著阿霧調香,卻也不知其內裏。

阿霧吸了口氣,“就叫寸暉吧。”阿霧鼓勵自己道。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