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形勢嫂嫂教妹(下)

“嫂嫂,我瞧你也是太緊張了,老三雖然中了狀元,寫文章同做官可不是一碼事兒,先帝時還有狀元公回家挑糞的呢,老三能蹦跶出什麽。再說了,他今後即便真出息了,我是他嫡母,他難道能奈何我,讓他做事,他敢推三阻四,”老太太還是覺得自己非常有理。

馬夫人真覺得老太太有些讓人無語,可她這位夫妹素來執拗,越是勸她,她就越固執己見,跟你反著來。馬夫人只好順著她的毛捋,“誰說不是呢,可你是做嫡母的,他又不是你肚子裏出來的,傳出些流言總是不好。這咱們知道內情的還好說,不知內情的怎麽想你?”

“別人怎麽想我可不管。”老太太在府裏獨大慣了,早養出一副我說了就算的睥睨勁兒。

“你這話怎麽說的,若你的名聲不好,榮大爺還在朝裏為官不是,你就不想想他還有沒有再進一步的前途?再說你府裏的兩個孫女兒,琬姐兒是個頂頂孝順又有才氣的,你就不想她今後嫁個如意的?”馬氏緩緩勸道。

老夫人沒吱聲。

“再說了,他一個庶子能礙著你什麽,今後分家時頂多帶走點兒財物,何況這還不是你們兩老說了算。”馬夫人的侄女兒是皇後,國公府這麽點兒浮財根本沒看在她眼裏。

“哼,我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他。憑什麽要給他那個下賤狐媚子下的賤種銀子,呸,做夢。”老太太咬牙切齒地道。

榮三爺母親的事,馬夫人多少知道點兒,知道那是老太太的眼中釘、肉中刺,也不敢再提,怕真把老太太弄擰巴了,就再也解不開了。

“哎。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兄弟之間總要彼此扶持才好。咱們是倆妯娌,皇後娘娘又是我侄女兒,咱們都是血連著骨肉的親家,五皇子今後也需要人輔佐,多一分力是一分力不是,你說呐?”

老太太冷冷笑了一聲,“真是,中了狀元你們就都看中起他了,我從小看他長大,還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麽種?一個三棍子都打不出屁的人,對五皇子能有什麽助力。”

馬氏見老太太油鹽不進,也有些急了,“你怎麽……”

老太太不耐煩地打斷道,“好啦,好啦,我知曉嫂嫂的意思。”

老太太的不耐煩,惹惱了馬夫人,但馬夫人是個藏得住事兒的人,面上絲毫不顯,在心裏暗呸了老太太一聲,真是無知蠢婦,你知曉個屁。

若那榮三爺真如老太太說的,能中狀元嗎?就她這態度,榮三爺居然在她手裏活出來了,還能讀出書來,這樣的人能簡單?

對安國公夫人曉之以理看來並不奏效,馬夫人撿了許多好聽的話,對老太太誘之以利,將皇後這根兒“胡蘿蔔“掛在老太太這頭毛驢跟前,總算是說服了老太太。

老太太聽了馬夫人的話盡管不情不願,但還是忌憚了些,這才許了阿霧出門,想要讓流言不攻自破。

偏偏阿霧不聽她的,孩子氣地道:“我不去。”

“你讓我出門就出門,不讓我出門就不出門,我可不像面團子任你揉捏呐。”阿霧暗忖。

老太太一聽阿霧這樣說,一個怒眼就瞪了過來,“你說什麽?”

“我不去,上回何姐姐笑話我,說我戴的金環是她家丫頭才戴的。”阿霧扭扭捏捏地道。

這話大家都聽明白了。三房的情況,老太太和大房、二房都清楚。阿霧出門的衣裳就那一、兩套,首飾也是只有一、兩件,只能翻來覆去的戴,這小姑娘是怕出門再丟醜,被人笑話。

阿霧的話讓大房、二房的人都生出了點兒優越感。老太太也見著阿霧出門戴來戴去脖子上都是金葵花八寶瓔珞長命鎖。既然聽了馬夫人的話,少不得做些表面情,老太太正要講話,卻聽見榮五開了口。

“等下六妹妹跟我一起回我屋子吧,我把我的首飾讓你挑,這樣可肯出門啦?”榮五像哄小孩子似的哄著阿霧,她還想“寵溺”地點點阿霧的鼻子,被阿霧扭頭避過了,臉上有一絲尷尬之色,但很快就被笑容掩飾了過去。

阿霧側頭看了看榮五,心裏本來想的是膈應膈應老太太,若能得點賞頭也好,她倒不是稀罕得點老太太的東西,說實話安國公夫人自以為了不起,其實她那兒還真沒能讓阿霧看上眼的東西,只是阿霧就想氣氣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哪怕一點兒東西,也是舍不得給三房的。

若這回得了東西的話是金子就融了成錠子好花,若是別的,就當了銀子賞丫頭,阿霧盤算得很好。

可榮五這一說就壞了阿霧的盤算。也不知她是什麽意思,阿霧有些看不懂榮五,但因這些時日她二人還算要好,所以阿霧也沒往壞了想,只當榮五是為自己解圍,怕老太太不同意。

一行人出了上房,榮四在一邊酸言酸語地道:“六妹妹這下可高興了,你五姐姐那兒好東西可多著呢,真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