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舒心意

第二日,杏丫等丫頭興高采烈地來向楚漣漪描述她們昨晚的所見所聞,都吃過什麽,買過什麽,又看到什麽稀奇的事物了,回雪還害羞地道她看見個金發碧眼的男人,那男人對著她直笑。

楚漣漪一邊聽著也一邊笑,但是腦子裏想的卻是長興小街的熱鬧,她已經開始懷念那豬頭肉了。

楚漣漪午睡後,暗香來稟,花側妃身邊的香墜來說,花氏染上了時疾,恐有傳給其他人的危險,又想著這才是年頭,二月裏七爺又要娶親,怕給他們穿了晦氣,自請去京郊出雲縣的別院暫居。

楚漣漪驚訝地起身,“這事回稟太妃了嗎?”

那香墜言道:“還未,夫人讓奴婢先來請王妃示下。”

楚漣漪暗道這花側妃還真是處處守禮之人,“請大夫了麽?難道在家裏不能養病麽?”

“請了。只是沒日沒夜的咳嗽,大夫說怕患了肺病。”香墜答道。

肺病在這年頭可是要人命的病,也是要傳染人的。

“大夫可肯定?”

“請了三、四個大夫都拿不準,夫人又怕真是肺病,如果傳給他人就不好了,這才自請去別院的。”

如果真是肺病,楚漣漪也是不敢留的,“你同我一起去太妃的上房回話吧。”

香墜應了,跟在楚漣漪的身後去了三秀庭院,彼時太妃正和喬重繡對弈,問了原由,允了花氏之請,只讓人好生照看,延醫問藥不許怠慢。

香墜去後,楚漣漪不好意思拔腳就走,便坐在一旁看太妃和喬重繡對局,看局面,喬重繡的棋力明顯不如太妃,步步被蠶食,很快就退縮到了一個角落。

楚漣漪也拿不準喬重繡是真的棋力不濟還是故意示好於太妃,只是這樣的棋局看著沒意思,下著也沒意思。

哪知兩人正在下棋時,又遇上琪姑娘來向喬重繡討教如何給山水繡設色排線。

太妃讓喬重繡去了,可能是難得找到一個能陪她下棋的且一局未盡,棋癮正在興頭上,瞧了瞧旁邊的楚漣漪道:“你會麽?”

楚漣漪點點頭。

“那咱們來下一局。”太妃身邊的侍棋趕緊收整了棋盤。

太妃讓楚漣漪執黑先行,楚漣漪也不謙讓,兩個人棋力頗為相當,所以膠著得厲害,沒走一步都要思索良久,一局棋下來,太陽都落山了。

偶爾想得入神的時候,兩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前傾身子,楚漣漪便能聞得太妃身上透出的冷梅香氣,比起唐樓身上的要弄得多,但是味道都是一模一樣的,這讓楚漣漪十分驚訝。

楚漣漪曾十分細心地觀察過唐樓的衣飾熏香,從沒見過用有梅花香氣的香料,可偏偏就是有梅花的傲人香氣。

楚漣漪曾研古方,習偏門,就是為了配一副有梅花香氣的香丸。因著平日用梅花入香效果十分的不好,如果要有梅香,只能待冬季用成堆的梅花在衣衫裏熏,但香氣終不持久。

一局棋後,楚漣漪實在是忍不住出聲問道:“娘身上的梅花香真是好聞,不知道娘平日都用什麽香料,我試過許多方法,這梅花的香氣都不持久。”

太妃擡頭,沒想到楚漣漪會問這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找著了棋友心裏高興,居然回答了楚漣漪的這個敏感問題。

太妃輕嘆了一聲,“我沒有用香料的習慣,這梅花香還是當初你公公下聘禮時帶來的。”

楚漣漪睜大了眼睛,實在想不到這個問題引出了太妃平素最不願意提的人。

“那是一小枝梅花,名叫仙梅,聽說是在極北之山上折的,一路用冰盒裝著回來的,一旦離冰就會蔫掉。那梅花吃了後,身上便有這種梅花香了,雖然好聞,但年年日日都是一種味道,有時也未必好。”太妃仿佛想起了當年的事情。

“王爺身上好像也有這種味道,他也吃了麽?”楚漣漪好奇。

“這種梅花據說是三十年才一開,他怎麽吃得到,那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太妃笑了笑,仿佛想起了唐樓小時候的模樣。

楚漣漪這才明白緣由。

經過近日弈棋後,太妃對楚漣漪倒是和善了些,隔一兩日也總讓人來喚她下棋,但楚漣漪抄的經書和繡的東西也絲毫不落地催逼她。

出了正月二十,有一日喬重繡忽然到晴嵐花韻串門子,看見楚漣漪正在炕桌上壘著一盆山石盆景。

“王妃的興致真好。”喬重繡走進西次間看見聚精會神絲毫不受打擾的楚漣漪道。

楚漣漪雖聽見了喬重繡進來,但也絲毫不敢松懈,屏著呼吸,將一小塊太湖石用白漿黏在一座小山峰之巔,這裏最考功夫地便是石頭十分小,一要放得穩,二要粘合時不顯白漿,否則便是煞風景。

楚漣漪知道擱好了那山峰,這才回身對喬重繡笑了笑,“實在對不起,怠慢你了,喬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