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龍鳳燭

婚期定下來之後,太夫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禹王府太妃去太後面前告了狀,太後那般言語後,她還以為這婚事肯定告吹了,這才下了狠心要收拾碗丫頭。

其實先開始碗丫頭稱病的時候,太夫人只當她是真病了,本也想給她調養調養,過了府也好生養子嗣,何況既然是王府聘正妃,這禮節走得總是特別的久,哪知道這次禹王府如此急迫,這前後不過一年不到,等太夫人被太後召進宮訓斥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可到底是人同命不同,太夫人瞧著楚漣漪都在感嘆,這般折騰都沒折騰掉這樁婚事,真是應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話。

從奉祖堂回來,楚漣漪就被軟禁在太夫人的宜蘭院裏面壁思過。

食補和湯藥都沒斷過,太夫人是下了狠心要把楚漣漪的臉色給補起來,每日裏嚴加看管她用飯,楚漣漪不吃,她就請出那蛇頭拐杖來,楚漣漪挨了那一頓棍子後,如今最怕的就是家暴。

果然是矯情還需惡人磨,此番下來,楚漣漪腰也不疼了,思想也不混亂了,對自己未來的規劃也有了既定方針。

那就是對敵人堅決不讓步不妥協,但是對敵人的親朋好友還是要采取拉攏政策的,拉攏一個就少一個敵人。

楚漣漪住在宜蘭院,百花深處的規矩就寬松了許多,在楚府大房開側門的巷子裏,夜半的時候悄悄駛來一輛青油馬車,有個黑影從側門閃了出去,也無人發現。

只見那人低頭上了馬車,車裏響起一個脆甜的嗓音。

“姑娘被太夫人拘了起來,百花深處的丫頭都不許近身。聽說姑娘要自盡,被太夫人狠狠打了一頓,咳了血,這些日子湯藥流水似地往太夫人的院子送,我們都見不著姑娘。”其實這人的話是絲毫不錯的,只是斷章取義,又難免以訛傳訛,所以聽者十分容易想入歧途。

那黑影垂著頭膝跪而坐,約略可見那擱在膝上的手上略略發抖。

良久,黑暗裏才響起一個男聲:“漣,你家姑娘傷好些了嗎?”

“奴婢偷偷向大夫打聽,聽說是不妨事了,可以下地行走了。”

“你先回去吧。”

“是。”那黑影這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馬車,閃進側門口,用手撫摸胸口,大松一口氣,先才那氣氛壓抑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了,雖從不曾見主子發過怒,但就是沒來由的怕他。

來人的身份其實並不難猜,正是禹親王唐樓。他星夜來此,不過是奇怪於這一次請期進行得太過順利,不放心讓下人傳話,免得傳走了調,這才親自來問楚府的暗釘。

此一方暫按下不表。入了九月,楚府上下皆張燈結彩,掛紅貼喜,後日就是楚漣漪成親的日子了,遠在揚州的楚漣漪的舅舅也趕到了京城。舅老爺到了,彼此又是一番應酬,這位舅老爺也是越活越寶了,為楚漣漪帶了不少貴重的禮物,其中還有一名揚州瘦馬。

楚漣漪當時變幻了多種臉色,看來不僅太夫人有此擔憂,連舅老爺也知道王府乃膏粱肮臟之地。

好在太夫人嚴厲申斥了一番,責怪舅老爺也不看看王府是什麽地方,怎麽能讓揚州瘦馬入府,豈不是讓人看楚漣漪的笑話嗎。

因著太夫人是長輩,舅老爺被訓也只能乖乖聽著。楚漣漪是知道這位舅舅的好意的,她所有舅舅裏,只有這位五舅舅遊手好閑,其他幾位舅舅都身有官職,脫不開身,這才讓她五舅舅前來賀禮。

楚漣漪打量著那揚州瘦馬,其實著實不瘦,該胖的地方一點兒也不缺豐滿,面白如玉,胸脯起伏,腰肢輕軟,看得人魂消意綿,比起回雪、流風的精致嫵媚,又添了一絲□裸的x誘惑。

楚漣漪心道,果真是天涯何處無芳草,要一個人抗衡如此多的誘惑,楚漣漪自問不及,只有將自己的位置坐正了才是正理兒。

到楚漣漪出嫁的當天,楚太夫人才準暗香、暮雨、回雪、流風、纖雲、飛星六個大丫頭近身伺候楚漣漪。

早一日便先有親戚裏的全福太太去了禹親王府鋪房,到了成親的這一日,又請了一位全福太太為楚漣漪開臉,上頭。

絞楚漣漪臉上的絨毛時,痛得她淚珠子在眼睛裏打轉,那全福太太李氏道:“十二姑娘這都是我見過的臉上最光潔的了,有一次我給吳府的姑娘開臉,那臉上絞下來的絨毛足有大拇指這樣大一團。”

周遭伺候的人都笑了,這李婆子是個極會活躍氣氛的人。

開了臉,李氏將楚漣漪的頭發梳了起來,挽在頭頂,如今就是婦人打扮了,一邊梳一邊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說了這樣的吉祥話,身邊的暗香自然是李氏每說一句就給一次紅包,喜得李氏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