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桃花社

永元二十三年的春天,春風裏總夾雜著絲絲寒氣,那暖意怎麽也留不住,二月裏還飛了大雪,冷得人哆嗦。

“這天氣,前日裏還有點兒日頭,今天就陰風慘慘了,指不定又要下雪了,也不知道五姑娘出嫁那天會不會飄雨,那可不是好兆頭。”暗香一邊給楚漣漪梳頭,一邊嘀咕著天氣。

為了沒幾天就要出嫁的五姑娘,楚府上下人等幾乎都被四夫人給提調了起來,仿佛嫁的不是一個侯爺,而是當今的天子似的。

為了這陰風夾雪的天氣,四夫人沒少發脾氣,還特地去城外的法恩寺請了和尚來做法事,求的是二月二十二日當天風和日麗,能有個好兆頭。

眼看著今兒都二十了,也不見天上的陰雲有散去的兆頭,急得四夫人嚷著要找法恩寺和尚的麻煩。

疏影將纏枝蓮紋掐絲琺瑯彩的手爐放入楚漣漪的手中,又為她披上翠雲裘,這才扶了她出門。

待入了老夫人的屋子請了安,四夫人一掃楚漣漪那嬌嬌悄悄的素凈模樣心頭火就摁不住的往上冒。

只見楚漣漪上身著了寶藍色織金纏枝牡丹紋緞面通繡短襖,下面著了暗折枝牡丹紋白緞馬面裙,底部飾了彩色花鳥紋裙襕,,挽起的雙丫髻上僅飾了一排小珍珠簪子,通身再無其他金銀首飾。

“怎麽大喜的日子,姑娘也不著得喜慶點兒?”四夫人撇了撇嘴。

楚漣漪其實並非要這般素凈,不過是因為天氣冷,帶那些金啊銀啊的項圈、鐲子,碰著肌膚總覺得冰沁沁的,她又知道四夫人最近急得嘴角長燎泡,看見人就刺兒,也不同她計較,含著笑又給四夫人道了萬福。

“姑娘這一身也太素凈了,又不是沒首飾,被親戚朋友見了,少不得要說姑娘小家子氣,雖說出了事兒,可也不能太不像樣子,大喜慶的好歹也帶個金鐲子啊,上次太夫人不是把她那嫁妝裏的翡翠金鐲子都賞你麽,怎麽也不見戴,是嫌棄那鐲子麽?”四夫人見楚漣漪不答她,越發的氣憤起來,逮住這點兒就不放了。

楚漣漪的心“咯噔”往下沉,本還慶幸那鐲子的事沒人提,她也少在太夫人跟前晃悠,可今日卻被四夫人給點了出來,還是當著太夫人的面,楚漣漪少不得要應付一番,“祖母賞的那鐲子實在太珍貴,這幾天家裏人來人往的,我怕伺候的丫頭不小心,弄丟了就心疼了,所以才沒戴。”楚漣漪上前膩在太夫人的跟前笑著道。

太夫人見她應答自如,又說得在理,也沒往心裏去,只說:“你這孩子,一個金鐲子怕什麽,去祖母首飾盒裏再挑就是了。”

太夫人因見五姑娘的婚事辦得紅紅火火的,只有楚漣漪的婚事還沒著落,以後孤零零一個人就可憐了,她又是個護短的,所以最近越發的疼惜楚漣漪。

楚漣漪嬌笑著又纏了太夫人一會兒,這才去一旁用了早飯,同姊妹幾個聊了聊天,心裏卻一直惦記著那金鐲子的事情,總得想個辦法要回來才是。

好在二十二那天,天氣晴好,也不知那法恩寺的和尚是否真有神通,四夫人心情好了許多,也就再沒提那鐲子的事情。

待忙完了五姑娘的婚事,已經到了三月初,可天氣依然不見好轉,時冷時熱,大氅之類的大毛衣服都還脫不下。

雖說天氣冷,但絲毫不阻礙各家的夫人、小姐借著女兒節的日子邀朋聚會,其中京裏最雅的集會定然是以詩會友,其中以蕙亭縣主的海棠詩社,晉陽侯府大小姐的玉蘭詩社最為出名,可今年偏偏冒了一個新鮮的面孔出現,那就是禹親王府的小姐。

據說,這位小姐是禹王府老太妃的侄女兒,一直養在老太妃的膝下,大樹底下好乘涼,難得有機會能攀上皇親,雖然那禹王府的小姐只是旁支,但也不妨礙大家對她邀集的詩社趨之若鶩。

只是奇就奇在,仿佛這位禹王府的小姐對楚府的姑娘特別看重,除了出嫁的和年歲太小的之外,都收到了邀請函,就連楚漣漪也破天荒的收到了邀請。

雖然不解其中的奧妙,楚漣漪卻不得不上鉤,盡管要在禹王府裏找到那個人仿佛是大海撈針,況男女有別,但總是有一絲希望的,所以楚漣漪還是下決心應了邀請。

楚漣漪去同太夫人商量的時候,她也沒阻攔,只吩咐說親王府不比尋常百姓家,有不得不守的皇家規矩,還專門托人請了從宮裏退役的姑姑到楚府給應邀赴會的幾個姑娘教習禮儀。

為了這事,三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還趕著給六姑娘、九姑娘以及十三、十四兩位姑娘做了新衣服。

到那約定的日子,楚府一共去了七位姑娘,楚府大姑姑的大女兒劉明秀和柳茜雪都在應邀之列。

太夫人為了不落楚府的面子,給各房都派了馬車,連柳茜雪也單獨乘了一輛,為此柳姨媽沒少在太夫人面前說奉承話,心下也十分感激太夫人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