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14章

此時,吳雙吳玉兄弟接父親來了帝都,這一來,卻是帶了一場莫大的風波出來。

吳雙吳玉,兄弟兩個都姓吳,他們親爹卻不姓吳,而姓馮。

古怪不只這一點,最要命的是,兄弟兩個親自推著馮爹到帝都府,馮爹親自跟帝都府的府尹說,十五年前淩雲街青雲胡同的縱火案,燒死的並不是當年興國侯府的嫡長孫馮繼遠與他的外室兒女,他還活著,他的兒子們也都還活著。不但活著,如今還雙雙考中了狀元。

此言一出,滿帝都皆驚。

興國侯府尚未反應過來,武安侯夫人聽到這消息已命人套車備馬,火速趕到狀元府去。馮繼遠安坐於輪椅之上,頭上戴著帽子,半邊臉覆著一個銀制的面具,露在外面的半張臉猶是瘢痕累累。

武安侯夫人一望之下,便心下大慟,渾身顫抖,張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武安侯夫人已經是做祖母的人了,發間早生銀絲。見她這般傷心,吳雙忙上前扶了一把,將武安侯夫人攙到榻上坐下,勸道:“您莫要太過傷感。”

馮繼遠開口,聲音都是被熏壞的沙啞:“姑姑。”

武安侯夫人上前握住馮繼遠被燒傷後的傷痕累累的雙手,這雙手,曾經寫得錦繡文章,使得刀槍劍戟……武安侯夫人望著馮繼遠被毀的面容,心下痛楚難以形容,忍不住放聲痛哭。

望著痛哭的姑姑,馮繼遠最終只是一聲長嘆:“這些年,我很好。”

武安侯夫人咬緊牙關,眼淚仍是止不住地流下來。良久,武安侯夫人方輕輕道:“我知道,我一直不信,你就那麽死了。你祖父過世時,我問他,到了地下,阿兄問他繼遠哪裏去了,他要怎麽回答阿兄?”

馮繼遠沙啞地嘆息:“都過去了。”

望著馮繼遠傷痕累累的臉,武安侯夫人哽咽道:“在我的心裏,一輩子都過不去。”

武安侯夫人在狀元府待到傍晚,武安侯親自來接老妻,馮繼遠並未見武安侯。武安侯夫人在吳家兄弟的勸解下方與武安侯回去了。

原本,武安侯在衙門當差,雖然聽到此事也頗覺不可思議,事關老妻,正想細打聽一二。結果,一回家便聽說老妻到狀元府來了,便前來接老妻回家。路上,武安侯問:“繼遠可還好?”多少年未見到老妻落淚了,武安侯打量著老妻的神色,問了一句。

武安侯夫人搖頭:“怎麽會好?”

武安侯道:“不知他們是個什麽打算?”老妻早與娘家斷絕關系,這些年,武安侯府與興國侯府也沒有多少往來。不過,當初老妻與娘家一刀兩斷,便是因馮繼遠之事起。馮繼遠雖然父親早亡,不過,他是嫡子嫡孫,興國侯府的嫡脈,繼承權當在庶出叔父之上。馮繼遠不明不白被燒死在外室,武安侯夫人不肯罷休,死活要為侄子討回一個公道。鬧到最後,便是與娘家老死不相往來。

“什麽打算?”武安侯夫人冷聲道,“我寧可興國侯府奪爵,也不要這爵位落入畜生手中!”

武安侯不說話了,轉而勸道:“瞧著兩個孩子出息得很,你放心吧,日後會好的。”奪爵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武安侯倒是覺著吳雙吳玉兄弟這般出色,若是運作得當,不怕奪不回興國侯之爵。

宋家也聽說了文武狀元家百轉千回的故事,這事兒,還是宋榮親口對家人說的。倒不是宋榮碎嘴八卦,只是,事關親戚家,到底是個什麽緣故,自然要讓家人知道個明白,日後方好打交道。

宋嘉言反應極快,道:“這樣說,吳雙吳玉是我們的表哥了?”武安侯夫人出身興國侯府,不過,與娘家早斷絕了往來。但是,馮繼遠不一樣,馮繼遠是武安侯夫人嫡親的侄兒。武安侯夫人的兄長是老興國侯的嫡長子,只是,這人比較沒福氣,當年帝都時疫,一病歿了,留下了十來歲的嫡子馮繼遠,照樣是侯府順位第一繼承人。

話說當年馮繼遠也是帝都有名的才俊,偏偏命不大好。據說馮繼遠年輕時在外置了外宅,結果外宅失火,馮繼遠就給燒死了。後來,興國侯的爵位就落在了庶子的頭上。

反正,武安侯夫人不與娘家來往多年,就是當年老興國侯死後,武安侯夫人也沒去娘家哭一哭。便是紀閔等幾個兒女,也從不與興國侯來往,這是帝都人盡皆知的事。

宋榮對小紀氏道:“明天,備些補品,帶著孩子們去瞧瞧嶽母。”

小紀氏忙應了。

宋老太太一時還是沒鬧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宋嘉言細細地說給老太太聽了。老太太一拍大腿,直接道:“這有什麽不明白的?哪兒就那麽巧,一把火正燒死人家正經的嫡長孫啊。定是那小老婆出的庶子幹的斷子絕孫的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