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魂兮歸來(第3/10頁)

展昭容色鎮定,道:“楊戩,方才那人便是毒殺端木將軍的朝歌細作,你若有心,細一推想,便知我所言不虛,莫同我多作糾纏,走脫了真兇,還不快讓人擒住他!”

語聲未竟,臂上施力急挑,將楊戩的戰戟擋了開去。楊戩雖不盡信於他,但也知寧枉勿縱,急喝道:“將那人擒住!”

場中兵衛得令,紛擁向那中箭之人,展昭唇邊漾起笑意,趁著楊戩略一分神的當兒,身形疾退,竟也混入了兵衛之中。

他身上衣裳與眾兵衛有別,不求掩人耳目,只求這片刻先機。果然,紛亂之間,楊戩的追擊便慢了一拍,眼見展昭身形隱於帳後,楊戩急喝道:“封營!”

楊戩昨日與展昭有過一回交手,知他武功極高,兼多計謀,既失行蹤,一時難追,因此另辟蹊徑,急令封營。昨夜之後,守衛森嚴,營外俱有欄架守衛,兼有望台弓手,突圍不易,因此上,先困展昭,再甕中求索不遲。

展昭於楊戩思謀,亦猜得八九分。他方才趁著混亂,只是暫隱形跡,就如同昨日般,只是趁亂潛回自己的軍帳,真想突圍而走,談何容易。

因此今次故技重施,不可在外停留太久,必須盡早再在端木營中找到掩身之處。

他以林立軍帳暫作掩身,時隱時走,忽見前方不遠處新起一方軍帳,前兩日似未見過,帳前兵衛聽到這邊騰沸宣令之聲,俱都仰首而看,展昭趁其不察,身形疾如鬼魅,但見帳簾微起微落,展昭已然進帳。

這軍帳卻是奇怪,內裏空空如也,似是拿軍帳圈了一塊地般,展昭心中訝異,在帳中且走且看,忽覺腳下一空,他心道不妙,待想輕身上提,已是不及,竟直直摔了下去。

展昭直以為是中了計,丹田提氣,一挨地便矮身滾將開去,頂上帶下一蓬稻草,急起身時,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這才發覺四壁盡是鑿作方方正正的冰塊。

入目昏暗,過了片刻,展昭才慢慢看出自己是身在一個地窖,周遭有白色帷幕垂下,正中一口巨大棺槨,棺蓋半合,棺中寒氣裊裊外盈。

展昭心中一動,緩步走過去,一挨身便覺寒氣逼人,伸手推那棺蓋,竟是異常沉重。展昭薄唇緊抿,以掌抵那棺蓋,內力運處,就聽低悶聲響,那棺蓋輒輒移了開來。

一瞬間寒氣大盛,展昭幾睜不開眼來,頓了一頓,才看清棺中四圍俱堆了冰塊,再向內看時,腦中轟的一聲,只覺身子忽然滾燙忽然冰涼,雙唇囁嚅,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端木翠正睜大了眼睛看他,睫毛上一層冰屑,嘴唇發紫,似是動了一動,只是沒有聲音。

展昭愣了半天,忽地反應過來,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蹦出,竟不知怎麽把她抱出棺材的,急脫下身上衣裳將她裹住,四下再看,將那垂下的帷幕通通扯落,也不管扯落之聲會不會引起帳外留意,將端木翠裹了一層又一層,怕是沒裹成一只白熊。

帷幕裹往,又沒了計較,伸手去捂她面頰,探得鼻息,一顆心重重落回實處,想了一想,又以掌貼於她後心,內力綿綿,源源注入她體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子終於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長睫之上掛一層霜水,牙關磕打,格格之聲一陣緊似一陣。

展昭定定看住她,目光須臾不轉,那牙關磕碰之聲,在他聽來,竟似是平生聽過最美妙的聲音一般了。

端木翠終於擡頭看他,嘴一扁,幾乎哭出來:“展昭,你再來遲一步,我就凍死了。”

她撲於展昭懷中大哭,這一撲力道甚猛,展昭經夜不睡,下盤虛浮,差點被她撲翻了去,身子晃了一晃,方自穩住,輕輕伸臂環住她,下巴在她濡濕發上蹭了蹭,唇邊漸漸噙起笑意來。

她一邊哭一邊罵溫孤葦余,罵得甚有創意,株連帶坐,闔家往上十八代往下十八代,外加親戚朋友鄰居,有罪之余,再加三等,男女老少,無一得免。

展昭竟插不得話去。

好容易待她罵累了,展昭才嘆息道:“你就不會小聲點,這麽大聲,十裏八鄉的人都招來了。”

端木翠不解,揚起臉看他,奇道:“大聲了怎樣?”

展昭不答,只擡頭看向自己跌落之處,那裏漸有人聲,人影憧憧,還有刀刃戟尖,不時從破口處往下戳探。

他淡淡一笑,垂下臉來,端木翠正兩手搓著口中呵氣,見他垂目,又問一次:“大聲了怎樣?”

她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展昭微笑,搖頭道:“不怎樣。”

想了想又柔聲道:“再大聲點,也沒關系。”

正說話間,地窖頂蓋呼啦一聲被掀開,頂上大亮,四壁放下矮梯,有那等不及的,舞刀持戟,呼喝著跳將下來。

端木翠嚇了一跳,從展昭懷中坐起身來,擡頭打量來犯者。這一打量不要緊,打前鋒的一幹人心中俱都一咯噔,高高揚刀弄戟的手,不知是該放下還是該不放,一時間皆如被施了定身法,蠟像般排排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