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鏡妖(第3/5頁)

展昭點頭。

公孫策好奇,探頭朝樓下看:“細花流的門人,聽起來就好生氣派,也不知長得什麽模樣,必然是器宇軒昂眉目不凡,真想見識一下。”

展昭也好奇,堂堂細花流,聽起來是個泱泱大氣象的門派,門眾沒有千百也有幾十吧?都住到哪裏去了?端木翠的家,只那麽普普通通幾間草廬,論理也住不下啊。

公孫策又向他打聽:“那查到蛛絲馬跡沒有?”

沒有,完全沒有。

這一晚,展昭照例巡夜,居然遇到端木翠。

當然,這“遇”也不是普通的遇,而是無意間一仰頭,看到太白樓的樓頂,酒幌子獵獵大飄的地方,端木翠正坐在那兒。

一回生,二回熟,不好裝著沒看見,展昭猶豫了一下,提氣猱身,幾個起縱落在端木翠身邊。

咦……

她居然在吃餛飩,端著碗,拈著筷子,餛飩碗裏熱氣裊裊,撒著蝦皮碎末,倒是挺香的。

展昭尷尬,只好沒話找話:“端木姑娘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吃飯,倒是……挺風雅的。”

端木翠說:“誰一個人吃飯了,我在訓斥門人呢。”

說著,轉頭看向一邊,恨鐵不成鋼:“找了這麽多日子了,連蛛絲馬跡都沒發現,丟人不丟人?真真酒囊飯袋!”

她在跟誰說話?那裏,只有酒幌子在飄。

難不成……

展昭指那酒幌子問她:“這、這是你門人?”

她還沒答話,那酒幌子忽地無風自起,一塊飄布驀地褶皺成人臉形狀,送給他一個怪異而熱情的笑:“見過開封府展大人。”

猝不及防,堪稱驚嚇,展昭下意識後退兩步,踩到檐瓦滑邊,險些失足——饒是仗著功夫精深穩住身形,還是好生狼狽。

一次兩次都在端木翠面前露拙,展昭兩頰微燙。

端木翠同情地看他,伸手往半空中虛抓,指間忽地翻出一張符紙來:“送你。”

“這是什麽?”

“鎮活符,你折好了帶在身上,這些小精小怪斷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的確管用,鎮活符入懷,那塊酒幌子重新在空中獵獵展展,又成日曬雨打破布一塊。

餛飩是自臨近的夜攤上買的,吃完了,碗還得還回去。

橫豎也是巡夜,展昭陪她去還,兩人穿過窄窄的巷子,衣裾偶爾碰在一起。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來還打算跟這個端木姑娘老死不相往來呢。

正想著,前頭不遠處,一扇房門忽然砰一聲打開,跌滾出一個中年漢子來。緊接著,碗碟瓢盆、枕頭被褥,一樣接一樣地往那男人頭臉上扔砸。

間雜著一個婦人嗚咽的聲音:“又去見那小狐狸精,你還要不要這個家了……”

司空見慣,夫妻口角,屢見不鮮,三角關系。

既然遇見了,還是得調解一下,大半夜的,擾民就不好了。

展昭上前兩步,把那男人扶起來,那人見是開封府的展大人,局促得恨不得立正敬禮才好。門內,那個女人正端著鍋準備開砸,見來的是官,登時也就不敢動了。

展昭笑笑:“一家人,哪有解不開的疙瘩,何必讓左鄰右舍看熱鬧。”

這話沒錯,左近的住戶,雖然都還沒出來,但是點燈的點燈,開門縫的開門縫,那叫一個絕對現場。

那男人忽然悲從中來,抓住展昭的胳膊不放:“展大人,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這個男人,早年娶妻之前,與東四道賣冰糖梨水的彩鳳兩情相悅,因此妻子文娘過門之後,對他看得很嚴,三令五申,嚴防死守。

哪曉得今兒下午,文娘逛街的時候,竟然親眼看見,自己的相公和那個彩鳳,一前一後進了一戶人家的門,足足兩個時辰都沒見出來!

兩個時辰啊,能幹多少事情啊,文娘的心都碎了,豁出去了要鬧個天翻地覆。為了擴大社會影響,還故意挑的夜深人靜時分,要把所有人都驚起來圍觀,沒承想剛剛起了個頭就遇到了開封府的展大人。

她是婦道人家,敢對自家相公撒潑,卻不敢跟官府的人較勁,但聽她男人沒完沒了地絮絮叨叨,終於忍不住還嘴。

——“我一雙眼睛看得真真兒的,你還敢狡辯!”

——“看錯了?我怎麽會看錯?你的樣子,化成灰我都認得。更何況,你鞋幫子上破了個口,我自己拿棉線給你縫上的,那補口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展昭聽著聽著,忽然覺得這景況似曾相識。那天,自己不是也在街上撞見那個“一模一樣真真切切”的端木姑娘嗎?

端木翠也想到了,急急打斷文娘:“那戶人家,是哪一戶啊?”

文娘說的那戶人家,展昭也有印象,沒打過交道,但是人來人往,極其興旺,是個大戶人家。

文娘說自己相公去了,那男人抵死發誓沒去,那麽進出那戶人家的,會不會是又一個“李鬼”?由此推論,那戶人家,莫非就是那幫冒名頂替者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