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決定(第2/3頁)

繼後起初也不明白,如今卻想明白了。

“她不總是說,女人女人,先把自己當個人待嗎?”繼後道,“我看她,天底下誰都不愛,就愛她自己,愛得如珠如寶。”

況且,阿哥格格們自有乳母嬤嬤們照顧,年歲大了一些,又延慶了德高望重的學士為師,養在自己處,或養在別處,其實都一樣,送給別人撫養,名頭上還好聽些。

左右又不是從此再不見,那幾個阿哥格格放了學,還不照樣往延禧宮跑,這令貴妃,名聲好處全占了,反觀自己?

“額娘!”

少年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痛苦,繼後一驚,回頭望去:“永璂,你怎麽了?”

永璂是被人扶著回來的,扶他回來的那人身形修長,容貌極美,原本過了這個歲數,無論男女都會顯出一絲老態,尤其男子,一個不注意,身體就會發福,下巴肉就會多出幾層,若再懶惰一些,胡須便如細針一樣長滿整個下巴。

這些問題全沒發生在他身上。

因為他是個閹人,亦或者說,這紫禁城裏最美的一個閹人。

——袁春望。

“娘娘,十二阿哥在烈日下練了兩個時辰,手上的皮全都磨破了。”袁春望道,“奴才剛剛請太醫包紮上藥, 太醫叮囑,一月內都不能再引弓。”

繼後快步沖來,拉著永璂的手不停看,越看越是心疼,忍不住道:“傻孩子,怎麽這樣拼命?”

“額娘別難過,永璂一點兒都不痛。”永璂小臉上全是疼出來的汗水,強忍著道,“你放心,等永璂的手好了,一定拿個騎射第一,給額娘爭光!”

繼後聞言一愣。

待珍兒扶了永璂離去,繼後一個人坐在菱花鏡前出神,捫心自問:她是不是對永璂太嚴厲了?

袁春望立在她身後,眼角余光瞥過抽屜裏那一束白發,唇角微不可查向上一勾,伸手拿起桌上的牛角梳。

“皇後娘娘。”他一下一下梳理著繼後的長發,“奴才有一事要稟。”

“何事?”鏡子裏的繼後笑了,帶一絲嘲諷,“若又想慫恿本宮對付魏瓔珞,免開尊口。”

什麽事也瞞不了她,這是紫禁城頭等聰明的女子,可再聰明的女人,也有她的弱點。

“是有關立儲的事。”袁春望拔下她一根白發,“有消息傳來,說皇上有意立五阿哥為太子。”

繼後不言,眼神卻死死盯著他手裏的那根白發。

“娘娘。”袁春望似蠱惑又似慫恿,“您該為十二阿哥考慮一下了。

從前他不說這話,因為說了也沒用,但今時不比往日,這一根白頭發提醒著繼後——她已經老了,後宮女子,年輕時候為爭寵而爭鬥,年紀大了,便該為成為太後而爭鬥了。

況且,若是其他幾位阿哥成了太子還好,五阿哥……他可是一心向著令妃的。

“……讓本宮想想。”繼後沉聲道。

奪嫡之爭,非同兒戲,其慘烈程度遠超後宮之爭,一方倒台,常常是成片成片的倒台,繼後當然不可能輕易下決定。

關上房門,好讓裏頭的那位仔細想一想,袁春望回過身,見珍兒早已在門口等著他。

“你剛才對皇後娘娘說了什麽?”她將他拉到一邊,低聲問。

袁春望但笑不語。

“……你可別又想著借皇後的手,去對付令貴妃。”珍兒眼中全是為他的擔心,“忘了當年在慎刑司受的那些苦了嗎?”

“我怎會忘呢?”袁春望柔聲道,眼底卻閃過一絲厲色。

當年他在慎刑司受一百多杖,被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又因為得罪了最得寵的令妃,即便出來也無容身之地,若非珍兒為了他,在繼後身前跪了幾天幾夜,繼後也不會容他回到身邊。

十數年來,安分守己,並非忘記了當年的仇,當年的恨,而是如冬天的蛇一般,蟄伏身軀。

直至今天……

“珍兒,皇後娘娘過了十年太平日子,已完全忘了儲君爭鬥迫在眉睫。”袁春望笑眯眯道,“若五阿哥登上帝位,十二阿哥占了一個嫡出的名分,就成了新皇的眼中釘,肉中刺。 ”

珍兒一楞:“皇上身體康健,根本無意這麽早立太子……”

“等正大光明匾後的匣子裝好了立儲聖旨,一切就都遲了。”袁春望搖了搖頭,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這是為了十二阿哥,為了皇後,也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