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經(第2/3頁)

桌上的菜沒怎麽動,實際上中午的菜也沒怎麽動,魏瓔珞心裏有事,嘴裏就沒胃口,轉頭看他:“說。”

“是。”小全子回道,“今天明玉出門,被舒嬪狠狠刁難了一頓,手破了,臉上也劃了一道血痕……”

“……納蘭淳雪。”魏瓔珞喃喃念著對方的名字,忽諷刺一笑,“我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偏來招惹我,小全子,你瞅著我像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人嗎?”

她不是。

她能為了替亡姐復仇,脫下嫁衣沖進宮裏,也能為了替皇後復仇,穿上嫁衣嫁給弘歷,什麽忍氣吞聲?分明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偏偏,時常有人忘記這點。

但沒關系,她會讓對方記起來的,記起來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幾日後,壽康宮。

“太後。”納蘭淳雪親手捧上一卷經書,“嬪妾親自手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經一卷,祈願太後身體康泰,安裕吉祥。”

太後令人接過:“舒嬪有心了。”

納蘭淳雪抿唇一笑,恭順之姿極似先皇後,因知道太後皇上都懷念先皇後,故而她總是刻意模仿著對方:“嬪妾聽聞太後尚缺華嚴經,若太後不嫌棄,嬪妾願意繼續為您抄經。”

“不必了。”豈料太後一笑,“令妃正在抄寫華嚴經。”

納蘭淳雪面色一變:“令妃?”

珠簾一動,一個人影從珠簾後走了出來,懷中同樣捧著一卷經書,笑道:“太後,今日抄寫經文,臣妾體悟不高,文筆枯澀,看來要先去讀一讀澄觀大師的疏鈔了。”

經書在太後手中展開,陸晚晚一聲驚呼,情不自禁喊道:“血經?”

納蘭淳雪死死盯著魏瓔珞手腕上纏著的絲帕,絲帕雪白,卻被血染成半紅,她一字一句道:“你用鮮血抄經文?”

因失血之故,魏瓔珞的笑容有些蒼白:“《大智度論》雲,若實愛法,當以汝皮為紙,以身骨為筆,以血書之,方才顯得誠心實意。”

納蘭淳雪咬牙切齒,雞蛋裏挑骨頭道:“這紙如此尋常,令妃為太後抄經,未免太敷衍了吧?”

魏瓔珞神態自若道:“舒嬪用的是磁青紙,紙色深藍,流光溢彩,自不是尋常紙張能比,畢竟這一張,便要費銀一兩,可供尋常百姓人家,買 80 升大米,或 50 斤鮮魚了。”

太後一聽,眉頭皺起,不悅道:“舒嬪,抄經本是修身養心,如此奢侈浪費,反倒不美,從今以後,你不必再碰了!”

說完,轉又看向魏瓔珞,眉頭一舒,笑容慈祥:“難為你如此虔誠,自明日起,陪我一道去英華殿禮佛吧。”

魏瓔珞低頭:“謝太後恩典。”

之後,太後又拉著她說話,將其他人全晾在了一邊,納蘭淳雪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太後休息了,一群人從壽康宮裏出來,再也忍不住,對身旁的陸晚晚狠狠抱怨道:“好一個魏瓔珞,眼瞅著皇上這兒沒指望,轉眼巴上了太後!我費盡心思準備了磁青紙,倒成了罪過!”

陸晚晚好言相勸:“納蘭姐姐,太後篤信佛理,宮妃們便也時常抄寫經文去討好,可你見誰敢用鮮血抄經。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華嚴經整整八十一卷,要抄上十數年,且跟太後承諾了,就再也不能停了。”

“呵,只怕用不上十年。”納蘭淳雪惡毒一笑,“說不定三年兩年的,她就已經血盡而亡了!”

“血盡而亡?”

納蘭淳雪跟陸晚晚飛快轉身,只見魏瓔珞不知何時竟來到了她們身後。

“令妃娘娘。”陸晚晚忙向她見禮,身旁的納蘭淳雪卻有些不情不願,仗著自己如今正受寵,不肯向眼前這個“廢妃”行禮。

於是下一刻——啪!

納蘭淳雪捂著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對方:“你……”

“舒嬪。”魏瓔珞扇了扇有些發紅的手,對她嫣然一笑,“本宮再落魄,位分遠在你之上,下次再敢僭越,不是一巴掌這麽簡單。”

眾人之所以敢欺負延禧宮的人,無非是覺得延禧宮沒了靠山。

如今有了太後這樣一座靠山在,誰敢再隨便對延禧宮的人出手,對延禧宮的人不敬——這納蘭淳雪便是榜樣。

魏瓔珞領著小全子,緩緩自納蘭淳雪身旁走過,納蘭淳雪此刻也想明白了過來,無論心裏頭怎麽想,至少面上再不敢對她不敬,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似恭送魏瓔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