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叛徒

“叛徒,怎麽會呢?”愉貴人吃了一驚,“芳草一直照顧我,日子最苦的時候也沒離我而去……”

“對,對啊!”芳草又抽了抽手,“奴婢對貴人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是叛徒呢?”

“是嗎?”魏瓔珞手上一用力,將她強行拖到愉貴人面前,迫她展開手道,“貴人你看,珍珠粉是純正的白色,芳草指甲內的粉末明顯發黃,這根本不是珍珠粉的顏色!”

“珍珠粉就是這個顏色!”芳草咬牙道。

魏瓔珞立刻將自己今日帶來的珍珠粉拿了出來,無需多說,兩相對比,真假立辨,一者雪白無垢,如冬日最初的細雪,一者暗淡發黃,如細雪上的黃泥腳印。

愉貴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一看之下,立時臉色鐵青。

“貴人,芳草先前為你做的珍珠丸呢,你這還有沒有?”魏瓔珞又問。

“有的。”愉貴人在枕邊一陣翻找,最後翻出一只瓷瓶來,遞與魏瓔珞,“在這,我吃了大半,還剩下幾枚。”

魏瓔珞拔開瓶蓋,將裏頭僅剩下的三枚藥丸子倒在掌心,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光,三枚藥丸,竟是一樣的雪白滾圓。

“都說你誤會我了……”芳草趁機在一旁爭辯。

魏瓔珞瞥了她一眼,將其中兩枚倒回瓶裏,剩下一枚撚在指間,用力一捏,藥丸破碎,粉末紛紛揚揚落下,在桌子上鋪了一堆小雪。

那雪,如同星子,微微發著亮。

“這絕不是珍珠粉。”魏瓔珞用手指沾了沾粉末,遞至愉貴人眼前,“具體是什麽,奴婢也瞧不出來,但禦醫們肯定是瞧得出來的。”

宮中沒有真正凡庸之輩,即便是眼前飽受欺辱的愉貴人,也是有些見識的,但見她用手接了些許粉末,鼻子一嗅,眼睛一瞧,心裏立刻有了數。

“……這當然不是珍珠粉,而是貝殼粉!”愉貴人泛著血絲的眼睛盯向芳草,“芳草,你為何要魚目混珠,調換皇後送來的珍珠粉!”

見事情瞞不住,芳草立刻跪了下去,頻頻叩首,語帶哭腔:“奴才有罪!奴才額娘患病,無錢醫治,實在沒了法子,知道貝殼粉廉價,珍珠粉貴重,才偷換了皇後的珍珠粉,想拿來換取錢財!求貴人看在奴才一直精心伺候的份上,饒了奴才吧!”

見她模樣可憐,又念往日情分,愉貴人頗有些痛心疾首道:“你啊你,你額娘生病,只要告訴我一聲,難道我會不管?你竟幹出這種事情來,實在太令人失望!”

聽出她有放過自己的意思,芳草大喜:“奴才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魏瓔珞笑了起來,“不,你精明得很呢。”

愉貴人與芳草齊齊一愣。

“貴人你看。”魏瓔珞將瓶中剩下那兩枚藥丸倒在桌上,“用廉價的貝殼粉調換珍珠粉,表面看是盜竊,可您仔細看看,貝殼粉泛黃,貝殼丸必定泛出雜色,可芳草給您的貝殼丸外表卻是雪白的,唯獨內裏有些微閃粉,若不捏開,壓根區分不出……”

她緩緩擡頭,盯著眼前面色發白的女子道:“她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錢,而是——讓你不起疑心的將這些假丸子吃下去。”

愉貴人忍不住擡手握住自己的喉嚨。

仿佛前些日子吃下去的那些珍珠丸子,重又回到了她的喉嚨裏,剝落了表面的雪衣,冒出綠水毒液。

她想吐。

“說!”魏瓔珞朝芳草冷厲道,“如今你已經將事辦砸了,你背後那位主子是不可能出面保你的,你唯一的生路,就是把一切都說出來,看貴人肯不肯原諒你,為你在皇後娘娘面前說說情!”

事情若真鬧到皇後面前,她還有活路嗎?

芳草這下真的怕了,再也不敢有所隱瞞,張口喊道:“嘉嬪,是嘉嬪娘娘吩咐奴才這麽幹的!”

本以為從她嘴裏冒出來的會是慧貴妃的名字,豈料忽然蹦出這麽一位來,愉貴人震驚道:“嘉嬪?”

“是。”為留住小命,芳草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嘉嬪娘娘前些日子尋到奴才,對奴才說,怡嬪已經去了,永和宮就只剩下您這一位主子,可您又一直蝸居不出,整日戰戰兢兢,就算生出一個阿哥,也定不會受寵。咱們永和宮,注定一輩子做冰窖!”

愉貴人氣得渾身發抖:“所以你就背叛了我?”

“怪不得,怪不得。”魏瓔珞則想通了一件事,“上回在禦花園,愉貴人被狗襲擊,你不但沒有護著愉貴人離開,反而在背後退了她一把,使她離那狗兒更近了。想必那時候你就已經是嘉嬪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