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11頁)

千言萬語幻化到最後,只剩輕輕地把她摟進懷裏。

她似乎是愣了一下,因為周子廷在擁抱她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她肩膀微微地一僵。

這女人還是這麽的要面子,擡頭見是周子廷,就要推開:“不好意思……”讓他看了笑話。

周子廷卻硬生生地把她的腦袋扣回自己的肩上:“想哭就哭吧。”

“……”

“我知道你有多難過。”

周子廷話音緩緩地落下,直直地落進許唯星的內心深處,周圍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那麽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讓她那麽的……

痛。

周子廷聽著懷裏的這個女人從剛開始的小聲抽噎,演變成最後的嚎啕大哭,那麽不顧形象,那麽歇斯底裏,哭得周圍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側目而來,周子廷始終靜靜地矗立在那裏,如巋然不動的避風港,只是臂彎摟得越來越緊,她的眼淚淌進他的衣領,明明是順著他的後背流下,可他怎麽覺得自己的心,被這女人的眼淚浸泡得又酸又軟?

孫樂妍推著購物車站在遠處,眼前的這一幕盡收眼底。就這麽愣愣地站著,愣愣地看著,如同一個落魄的局外人。

孫樂妍握著購物車把手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似乎正努力排遣著某種幾乎要將她溺斃的晦澀情緒,終於,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驀地將車把手一把握緊,靜靜地推著購物車調頭走了,終究沒有上前打攪。與那被絕望籠罩的一隅背道、而馳。

後半夜,鐘淑寧被突然鈴聲大作的手機吵醒。

這麽晚了誰會打電話來?鈴聲催命似地一直在狂響,鐘淑寧都來不及看一眼來電顯示便急急忙忙摸索著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接聽。

“媽……”

這麽冷冰冰的聲音,鐘淑寧一時之間還真沒聽出來是誰,把手機從耳邊挪開,看一眼來顯,這才確定:“唯星啊?怎麽這麽晚打電話來?”

鐘淑寧說著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床頭架坐了起來,可下一秒,她的背脊就本能地猛地一僵——

只因她聽見電話那頭地女兒語氣不帶半點起伏地對她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這婚我不結了。”

鐘淑寧徹底愣了,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說什麽?!”

完全不敢置信的語氣,落到電話那頭的許唯星耳朵裏,就仿佛石子落入深不見底的寒潭水,沒有激起半點波瀾,許唯星的語氣依舊是那麽的冷靜,不緊不慢,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你滿意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電話也掛了。鐘淑寧僵坐在床頭,聽著聽筒裏傳來的盲音,遲遲回不過神來。

此時此刻的許唯星就坐在熄了火的車裏。車子停在一家串店門外。這家串店前段時間她和卓然經常來,每次都會坐在靠窗的位置。但此刻坐在店裏靠窗位置的,是卓然和江兮茜。

透過店鋪的落地窗,許唯星依稀看見卓然的面前已經是一堆或立或倒的空酒瓶,江兮茜就坐在旁邊看他喝,既不阻止也不陪同,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兩個小時前,她在陌生冷清的公寓裏輾轉難眠,她的手機就在這時突然響起。電話接二連三地打進來,來電顯示上卓然“二字”一直明明滅滅,停了又起。

這個男人白天時在醫院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一句挽留的話都不說,如今又這麽瘋狂地打電話來,何必呢?

他連續打了將近70通電話,許唯星始終既不接聽,也不關機,起初仿佛還能從中享受到一種心理平衡、一種報復人的快感,可到頭來發現,她那哪是在折磨他?明明是在折磨她自己。許唯星聽著這鈴聲,幾乎要被逼到崩潰邊緣,終於忍不住接了電話。

不知電話那頭的卓然是因為沒料到她會突然接聽而本能地哽住了一口氣,還是因為喝得酩酊大醉而忍不住打了個酒嗝,他安靜了一會兒,手機電波都仿佛隨之靜止。

半晌,他終於說。嗓音像是被酒精泡的,那麽澀那麽苦,聽聲音應該是真的喝醉了,“……我想見你。”

多麽無力的一句話。許唯星覺得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可笑,他們之間已經再無退路、更再無前路了,見了面也只是徒增爭吵,又能挽回什麽?

可許唯星笑不出來。

“那周一吧。”許唯星很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的卓然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爽快地答應,又是怔忪般短時間的靜默,在卓然沉默的空档裏,許唯星補充道:“民政局見。”

回應許唯星的,是聽筒那端“哐當”的一聲,到底是有形的、酒瓶摔碎的聲音?還是無形的、他的心支離破碎的聲音?許唯星已經無力再去關心:“我們結婚證放在你書房的抽屜裏,下周一記得帶來民政局。我們把這婚離……”

她的決絕終於換來他的暴怒,“離婚?”似乎覺得這個詞極其可笑,手機那頭的卓然竟冷然地笑了一聲,繼而卻是聲線狠狠地一凜然“許唯星,我告訴你!離婚?你想都別想!”